“有人嫌你们吵还过来。”
“这样才有趣嘛。”
“好啦,好啦,你们什么时候会到?”翊捷忍不住翻白眼,文勋学长和他的那群朋友真的是缺乏社会性。
“哈哈,我们一分钟就到。”
“一分钟,你现在在哪里啊?”翊捷皱起眉头,走到窗户边去看楼下的马路,可是刚好被各家的阳台档住,根本就看不到有任何的人或是车在道路上。
“我在你家的楼下,我把电话拿给管理员伯伯,你跟他讲叫他让我们进去……”
文勋话说到一半就中断,在翊捷的错愕之中,传来楼下老管理员破口大骂的声音。翊捷皱起了眉头,把电话拿离到一公尺远的地方,转头对家驹摇摇头。
***
文勋、阿伦和六、七个家驹现在不认识可是以前应该很熟的人抱了一大堆东西到翊捷家,其中还包括了睡袋,偏偏没有任何吃的东西。家驹怀疑他们是不是只要想来白吃白喝兼住免费的旅馆,翊捷倒是很认命地打电话去叫披萨和啤酒。
等披萨的过程中,一群人就在客厅里闲聊起来,“文勋,我先警告你,要是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在我家胡搞的话,你们就再也不用到我家来了。”
“放心,我们才不喜欢在你家这个没气氛的地方办事。”文勋做了一个鬼脸,“浩浩到哪里去了?”
“他今天跟着我们在台北市绕了一整天,已经睡着了。”翊捷讲到浩浩就露出温暖的表情,接着又说,“你们要是吵醒他,以后也不用来了。”
“那我们不就只能看电影了吗?”文勋的脸都皱在一起,一大群男人难得聚在一起只能看DVD实在是很无聊。
他们这一群人里有的人是工程师,有的人是艺术家,也有人是老师,大部份的人都很忙禄,像是还没有失忆前的家驹一个月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待在台湾,翊捷除了休假之外,大部份都在公司忙到三更半夜。他们也很少和其它的同性恋圈子交流,因此除了各自和伴侣聚会之外,一群人大概一个月只会聚在一起一次。
“没错,好好地看那一套魔戒完整版。”翊捷用一种很故意装出来的遗憾表情对文勋说,可是没两下就又露出了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家真的很无聊……”文勋虽然这么说,可是很快地就和一大群围在一起看电影了。
原本很安静的屋子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翊捷却找不到家驹到哪里去了。他没有和文勋他们挤在一起看电影,也没有在房间里陪浩浩睡觉。正在着急的时候,翊捷忽然想起了以前家驹很喜欢跑到顶楼吹风。
他再一次警告文勋不准在他家胡来之后就把一群人丢在楼下,拿着啤酒和一大盘粘在一起的披萨跑到顶楼。
不出他所科,家驹果然就站在顶楼的中央,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翊捷不忍不住在心中偷偷地笑出声。
从他们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家驹就喜欢最高的地方,所以他们曾经从安全梯爬到他们应该不可以上去的大楼上,大学的时候几乎也是一有空就去爬山,虽然没有登过百岳里的每一座山,可是有名、难爬的那几座他们全都去过了。
家驹还说他有一天要站在喜玛拉雅山的山顶上。
虽然现在的家驹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但却没有忘了要站在最高的地方。
而这附近最高的地方就是他家的顶楼了。翊捷拿着披萨走到家驹的身边,“从楼下那群饿死鬼那里抢来的,还吃得下吗?”
“谢谢。”家驹伸手接了过来——不过接过来的只有啤酒而已,“我住你这里会不会带给你麻烦?”
“我不知道,不过应该还好吧。”翊捷开始想像他的老板知道之后的脸,唔,也许会被开除也说不定。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老板只要有钱赚就好,似乎不会管几千几百个工程师里到底有哪一个是同性恋。
“我看到你的衣柜里有一叠好像不是你的衣服,你的女朋友吗?”刚刚上楼来的时候怕天气冷,他就自己在翊捷的衣橱里找件衬衫。那时才想起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买衣服,不知道是翊捷也忘记了还是因为已经准备好了。
翊捷的衣服对他来说还是小了点,肩膀的地方有点窄,他又翻了翻,没想到底下一层就有一堆颜色都很花俏的衣服,他是没有拿起来仔细看,可是这种俗俗的花色不知道哪种人在穿……不会是翊捷的女朋友吧?
他想不想就用力的合上衣橱,跑到顶楼。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自觉地跑到顶楼,仿佛他对这里很熟悉。
“女朋友?”噗地一大口啤酒从顶楼往地面飞落,最后落在十七楼的阳台上。翊捷忍不住翻白眼,女朋友……个头,就是你啦。那个胸围说不定有四十五吋再加上C罩怀,瘦小的女人恐怕还要两个才能填得满咧,“拜托,那是你的衣服。”
“是喔,那我该不会是你的男朋友吧?”
噗!
又一大口啤酒从顶楼往地面落。
楼下的邻居探头出来大骂,“妈的死小孩,林杯的仙人掌会被你浇死啦。”
翊捷连忙说了几声对不起了,楼下的人骂了几句之后就把阳台上的盆栽搬进室内,接着用力地关上阳台的窗户。
“呃,这个喔……你要不要吃披萨,等一下冷掉就只能丢掉了……”哈哈哈,我在讲什么啊。翊捷好想给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忽然慌乱了起来。
家驹失忆了为什么第六感反而这么灵啊?
“哈哈,我开玩笑的啦。”家驹拿起啤酒又灌了一口,“我并不是说你是同性恋,只是文勋那群人让我想开玩笑……”
“是玩笑就早说嘛。”翊捷苦笑着说。
其实,他很希望那不是玩笑。
他比谁都希望家驹快点想起来,想起他们的过去,想起家驹自己的过去。
前几天在公司和医院之间来来回回,要照顾浩浩又要照顾家驹让他忙得没机会想起关于他们之间的事。可是当一切都恢复正常的时候,空虚、寂寞就慢慢地从心底浮出水面。
他们之间的回忆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拥有,不再拥抱,不再接吻。
而且,他可能会永远失去家驹。
“我发现我这个人很糟糕,以前的我应该很没有人缘吧?”家驹空手将啤酒瓶压扁之后对翊捷说。
“为什么会这么说?我觉得你的人缘还不错。”翊捷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谈到家驹的人缘好不好。
“文勋他们那群人知道我失忆时好像都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我以前的个性很差常常欺负人所以现在换成其它人喜欢欺负我?”家驹假装哭了起来,“呜呜,我好可怜喔,一个人也不认识还要被欺负。”
“不是这样啦。”翊捷连忙拍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可是又觉得家驹假哭的样子实在是太假又太可怕。可是,就某个角度来说,却又让他觉得很可爱,“大家只是觉得太神奇了。嗯,反正就是太神奇了。”
文勋和其它人都太惊讶。
总给人嚣张印象的家驹,总是做什么事都会是第一名的家驹……这些才是他们所熟悉的家驹,不是现在这个什么都不知道,有点傻傻的,感觉纯真得像一张白纸,甚至——很有礼貌的家驹。
现在的家驹好像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也不是爱他的家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