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向上指,你是想帮那些鸟处理自己的同伴吗,难道你看不到鸟会飞?”法师毫不客气的讽刺,弗克尔斯很想问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早已失传的魔剑口诀,但又觉得他这种人知道这些似乎理所当然——世界上若有他不知道的事才奇怪呢!
一只巨鸟的俯冲让弗克尔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可那东西撞上空中飘浮的线,竟利落地被割成两半,跌落在悬崖之下。
可那战绩丝毫打不动身后的费迩卡,他用讥讽的语调开口,“你是在绣花吗,弗克尔斯。还没想好线要怎么摆?”
“如果你手痒可以自己试试,博学又万能的法师大人!”
弗克尔斯哼了一声,这边战况紧急。费迩卡扬眉,“这些东西,以元素之剑,如果动作够熟几秒钟就可以解决了。”
弗克尔斯并不相信这把剑会有这样恐怖的力量——山角处的魔物多得像雨前搬家的蚂蚁一样,可是费迩卡没有理由骗他。“也许可以委屈您示范一下?”他不甘示弱地说,可是费迩卡并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身边弗克尔斯的动作慢慢从笨拙到纯熟。
为什么?
这念头突然跳进弗克尔斯的脑海里,费迩卡当然可以为他示范!在这样一个被遗忘的领域里,他不再受到关于法师禁止使用铁器的束缚,何况他根本不觉得这把剑是铁器,它的力量如此强大,剑招如何已经不甚重要,那么,这个法师为何不自己拿着剑行动,而要求他的保护呢?
他懂得比他多得多的咒语,使用起来必然不会像自己那样费力。
为什么他要让自己帮忙,为什么他从不动手?
这问题在他脑中漫开,他趁动作的空隙偷偷看了身后的男人一眼,他的站姿并不能说是气定神闲,却也绝没有丝毫拿起剑,给他示范如何转眼间干掉所有多刺鸟的举动。
为什么?
晚上,他斜瞟着篝火边的金发男人,若有所思。不远处,一堆虫子乱糟糟地凑成一团,虽然这些天路上有些死伤,可数字竟然增加了,想必是间中有新来者加入,而它们是绝对不会懂得什么叫打招呼。谈得妥了、甚至谈也不谈便一起走,它们的社会的组织方面同它们的伙食一样粗糙简洁。
弗克尔斯侍候完那班斗虫吃了饭,回到费迩卡身边,那个人依然坐在火边,他始终很沉默,垂着眼睛,像在思考什么,他总在思考,而他永远不知道他那庞大坚硬的精神世界里究竟有些什么。
“你有了它们,费迩卡,”弗克尔斯说,“它们会帮你铺平一切道路,你现在根本用不着我。”他看着火边那群乱七八糟的虫子,它们的交流极为简洁,秩序混乱却又井然有序。
“没人会蠢到拿一群只服从于本能的虫子去赌博。”费迩卡说,“你必须留在我身边,弗克尔斯,直到我允许你离开。”
“那么……我可以说,你需要我吗,费迩卡?”那个人说,绿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在火焰下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费迩卡看着他,没有纠止他称呼上的错误,这个人喜欢他,他很早以前就知道,甚至在他可以向他承诺整个大陆的时候,孩子般地选择了另一个不知所谓的要求。
这个人……如果他需要,可以为他死,不需要任何诱惑和承诺,不是吗,他扬起唇角,他居然会碰到这么一个人。不久前他再一次遇到他时,他并没有杀他,虽然他曾经无数次诅咒过他下地狱。他知道那是为什么,不是什么不屑,而是因为他不想杀他。
他人生里唯一为之心动、以及渴望的人,他不想杀死他。
“是的,我需要你。”他柔声说。
那个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如此深情……甚至甜蜜,没有以前那些试探与敌意,只有纯粹的温柔与深情。弗克尔斯伸出手,轻轻磨挲他的面孔,声音柔和得近乎呢喃,“没关系,我不想再问你什么,我不在乎答案。只要这样就好,告诉你需要我,我可以为你去死……”
费迩卡直视他,火光下,那人俊秀的唇角挂着丝做梦般的柔和笑意,他的手慢慢移到他的脑后,摆弄着他的金发,他的脸凑过来,唇落在他的唇上。
口腔被撬开,那个吻深沉又火热,却又带着膜拜般的小心翼翼。费迩卡复杂地看着他,并没有反抗,那个人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把他压在草地上。
身体被另一个人的气息笼罩了,那种过于亲近的感觉让人有些不舒服,他不安地动了动,不确定这个人想干什么,毕竟如果他要求现在兑现诺言他也难以拒绝……
他放松身体,也许……这样也好……
四唇略分,他听到弗克尔斯长长松了口气,可他依然没离开他的身体,只是把他笼罩在他的气息下,温柔的吻不时落到他的脸上,轻得像雪,却让人烦躁不安。
可弗克尔斯显然没注意到这些,或者他已经习惯了。
“你讨厌这种事,对吗?”他说,直视他眼中的厌恶与回避,“但是,我喜欢……我喜欢看你瞬间的沉沦,也许因为你太过自制和高傲了。那一次……”他的指尖爱怜地拨弄着他的金发,“我没想到我会那么兴奋,因为那一瞬间……你的眼中一片空白,没有魔法,没有不屑,只有快乐——”
他没有说完,费迩卡突然粗暴地把他推开,翻身站了起来。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知为何话里带起的记忆让他感到强烈的心烦,他本以为自己完全不在意那些的。
弗克尔斯抬起头,看着他透露出极度憎恶的蓝眸,开口:“不管怎么样,请你一定要记住,我们还有一次约定。我会让你非常,非常,快乐的,费迩卡,沉沦并不是那么糟糕的事……”
费迩卡的拳头紧攥着,微微有些发抖,可失控只是几秒钟的事,他慢慢松开手。
“叫我凯洛斯。”他冷冰冰地说。
“好吧,凯洛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弗克尔斯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金发男子转头看向远方,夜色下,弗克尔斯没有看到那人优美唇角翘起一丝冰冷残忍的笑容。“还有两天。”他说。
第十二章
就时间而言,两天大约相等于人界的一个星期。
弗克尔斯过得非常愉快,他热切地汲取着元素之剑的奇异用处,从不知道时间还可以这样快乐地度过。这里没有家族,没有吲度、没有责任,只有他们本人而已。
即使这是一片充斥着危险的大陆,但他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地方。
直到有一天——
“到了。”费迩卡说,指着前方巨大的山顶。
“那是至高山,温塔大陆最高的山。还有好一会儿的路程呢。”细鱼说,扬起手试试风向,“这风有点不对劲,”飓风扬起它的黑发,几乎像要把整个人吹走,在这样的季节确实有些不正常。
“因为漩涡快到了。”费迩卡柔声说,“感到这能量了吗,它通过这样旋转的巨大能量维持这个世界。”
“可中心漩涡是无处不在的,它随时可以离开。”一只年轻的雷北克虫说。
“不,它会停在那里等我过去,因为我是祭品,它能吞食我,我也能束缚它的位置。”费迩卡说,扬起手远远地指着前方,“看到了吗,那巨大的漩涡像个向下的圆锥,笼罩在至高山上,带动周围的气场,在那里完成创造和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