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独家录入☆☆凡间独家录入★★
费迩卡回到自己的营帐,这里相当简洁,虽然他不大喜欢打地铺,可是只要能不和弗卡罗住在一起,住哪里都无所谓,那家伙现在看他的眼神像在看某个杀了他全家的仇人。
他打开书,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直到温塔意识到了自己被释放,并舒展开它沉睡了亿万年的手脚。
他并不怎么喜欢杰林特,也丝毫不想招惹她,她眼中属于政客的精明与冷酷让他厌恶,那不是他世界里存在的东西。这些天来,他手中练剑磨成的茧子已经淡去,变成法师特有的柔软双手,这具身体以前繁杂不堪的利益关系让人心烦,但如果有好处他也不介意加以利用。
只要清楚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怎样得到。
他低下头,卷轴中的魔法符字很快把他吸引向另一个世界,只有发自内心的平静,和仿佛延伸到无尽的空间。
天亮的时候,费迩卡抬起头,他从下半夜就听到林子里飞禽走兽逃走的声音,它们远比人类敏锐。效果已经出现了。
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沉窒的空间,接着是一阵阵惊呼和嘈杂的脚步声。
“这,这是什么东西!”
“人,是个人!他死了!见鬼,怎么会死成这个样子——”
“魔物,一定有魔物!”有人尖叫,“是魔物把他吸干了!”
呕吐的声音,恐惧私语的声音。
想不到这么快,法师放下书站起来,他该行动了,他并不是个懂得怜悯的人,但他不想像弗卡罗一样无意义地杀死无辜者,对他来说,唯一不能原谅的既不是杀戮也不是贪婪,而是浪费。
又是一声惊呼。
“这里,这里也有——”
“我们……是触怒了神祗吗……”
“是魔物!”
一个棕发男人一把掀开布帘冲了进来,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简直有些发青了。他瞪着他,法师站在桌边,手边仍放着书,这些天他都没敢去找他,实际上他的猜测是对的,法师一如既往地坐在那里看书,他总在那里看书,像他很久以前看到的那样宁静,满足,仿佛天下太平!
当然,外面的人全死光了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个法师,没有信仰,离经叛道,弗克尔斯嘲讽地想。他爱他坚强地自行其事,却也为此咬牙切齿。
他瞪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师挑眉,“你见过魔神复活不需要祭品的吗?我以为你看过很多骑士小说了。”
弗克尔斯粗暴地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大吼道:“是你干的对吧!你该去看看,那些人死得多惨!”
他想起之前那些士兵的尸体,实际上已经很难确定他们曾经是个人了,他们的体液一丝不剩,外表干枯得如同树皮,浑身是一种像稀释了鲜血般的红——他剖开身体查看过,不只是外表,连内脏骨髓都变成了浅红色——以及那些深深浅浅的深色斑点,让他们看上去如同这诡异森林里滋生的某种菌类,人形的红色菌类!
金发男人依然毫无感情,只是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嘲讽与冰冷。“显然你气昏头了。”他轻蔑地说,伸出手,柔软的指尖轻轻触碰他的额头,后者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几乎站立不稳,他踉跄了一下,还是死死抓着他不愿放开!
“放开你的手,弗克尔斯,然后滚出去。”法师说。
弗克尔斯慢慢放开手指。费迩卡看到他眼中一瞬间的恐惧,可是怒火却更加高涨,并且几乎只差一点就达到可笑的清醒了。
“我终于明白一件事,”弗克尔斯冷冷地说,“我以前那么喜欢你,真是在发疯!”
他愤怒地转身离去,只留下一阵微风拂过费迩卡的脸孔。费迩卡吸了口气,只是坐在那里,死死盯着落下的布帘,蓝色的眼睛亮得可怕。
他跟在他身后走出去,正要触碰到布帘,这时他感到脚下的不对劲儿,他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触碰地面,指尖沾上一片微小的浅红色液体。“血露……”他柔声说,眯起眼睛,看着浸着浅红色液体的帘布,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花纹。
“好快。”他说,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是兴奋。
他掀开帘布,外面,整个妖精森林仿佛变成了魔物的胃部。
月光下,每一片草叶、灌木、营帐、地面……触目所及之处,全都泛起了均匀的、密密麻麻的红色露水。它们仍在不停地涌出,仿佛浸蚀在一个庞然大物肮脏的胃里。
到处是尸体,红色的、布满斑点的尸体,像小叫候找画中人的游戏,乍看上去好端端的风景,细一看,已被尸骨所堆满……干枯的、真菌一般的尸体。
弗克尔斯站在那片地狱里,他仍活着,实际上还有一部分较为强壮的士兵留有命在,但感觉上这生命留存不了多久。这时他看到费迩卡,他厌恶地转开脸,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们,这个人从来不是光明的救世主,甚至连中立者都谈不上,他只是曾被迫站在圣光之下,但心中阴冷的色彩始终如一;他怎么曾愚蠢到以为自己可以让他站在光明的阵营中——至少他的本性是有那么一点儿善良的。
他从不懂得怜惜人命的死活,怜惜一只鸟的可能性倒更大些!
“嘿,有麻烦了!”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转过头,杰林特正从树丛里跑出来,长发凌乱,脸上还有些划伤,手紧紧放在剑柄上,眼前的景象让他露出一副很想呕吐的表情。
“我们出不去了!”他清了下嗓子,“我刚才试了一下,我们根本转不出这个林子。我有一种感觉……我们被盯上了!”
“盯上了?”
“当然!”杰林特叫道,“不然难道这是自然现象?!”他挥着手,指了一下林中越发猖狂的红露。“肯定有东西在盯着我们,我可不觉得它心存善意!该死的,是什么鬼东西——”
“你该想想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杰林特,因为弗卡罗。”弗克尔斯冷冷地说。
“当然,弗卡罗!没错,他的计划!”杰林特说,“哈,还真像他的作风,把我们都当成祭品献出去,然后他自己坐享巨大的权力,这个人擅长于用别人的命给自己铺路。”
弗克尔斯看了费迩卡一眼,“不只他一个人会用别人的命给自己铺道。”
他愣了一下。费迩卡没有在看他,他的眼中谁也看不见,那种狂热让他感到一种异样的熟悉感。
在柯特尔圣战的古战场上!面对那巨大的魔物,当时那双眼睛像把刀子足以刺透他的五脏六腑!疯狂,尖锐,不颐一切!
当他拉住他时有一种感觉,这个人的生命会在这一刻因这狂烈的眼神烧尽!
他说不清那是圣徙还是魔鬼的眼睛,但那眼中狂烈的火焰让他恐惧,也让他嫉妒,以及,无可救药地迷恋。可现在,满目邪恶的红色尸体让他前所未有地清晰认识到,救世主只是个虚假的外壳,邪恶的死灵法师才是他的内核。
“别再做被抛弃状了,弗克尔斯,我们现在唯一需要打算的就是逃命。”杰林特焦急地提醒道,一边左右张望,“那混蛋团长死哪儿去了!”
“我没有被抛弃!”弗克尔斯怒气冲冲地说,他有时讨厌死了这个人不负责任的发言。杰林特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但看上去不想认错,弗克尔斯准备继续解释自己并不是被抛弃的具体情况,杰林特的注意力却已转移到了费迩卡身上、他有些惊讶地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