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里面一片森冷与杀气,“我很想杀了你。”他慢慢开口。
一个清澈的声音打破两人间因为杀气而浓稠的空气,“光明之神在上,这是怎么了,是法师的攻击还是要下雨了?”杰林特叫道,像不满睡到一半被吵起来。
“哦,只是弗克尔斯觉得我的攻击法术不够出色,所以想尝试一下罢了。”法师冷冷地说。杰林特看着这边的场面——那石头上的大坑和弗克尔斯衣襟烧焦的痕迹,力量大得看上去能劈死一个巨人。
“我想现在你已经证明了他的出色,弗克尔斯,过来陪我聊天好吗,别耽误法师大人思考问题了。”杰林特说,一边冲弗克尔斯使眼色,把那种危险的家伙惹恼了可不是好玩的。
弗克尔斯没有动,只是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比我想象中更加生气,”他柔声说,“你生气的样子很迷人。”
显然这个人在找死,费迩卡想,考虑要不要干脆得偿他所愿算了。
杰林特感到气氛不对劲儿,鼓起勇气跑过来,把弗克尔斯拽回去,一边叫道,“拜托,你需要找些冷水冲冲脑袋,我很抱歉,他也许被虫子咬了,以至于神经不正常!”他向费迩卡说,无法掩饰声音里的咬牙切齿;弗克尔斯被他拽过去,王子愤怒地斥责道,“你希望通过激怒比你强的人得到什么?弗克尔斯,你只会赔上性命!”
“我没想那么多。”弗克尔斯说,“我只是觉得他怒气冲冲的样子很有趣。”
“显然你疯了。”杰林特做出结论,“听着,伙计,再有趣的东西也不值得拿命来换,像再大的权力也不该以灵魂换取一样。”他利落地拿起之前盛水的竹筒,把剩下的水顺着弗克尔斯的脑袋上浇下去。
棕发男人被激得打了激灵,他的表弟无辜地看着他,“清醒点了吗?”
“好多了。”弗克尔斯翻翻白眼,“你总用这么独特的方法来劝慰别人吗?”
“不,我从不会对女人如此无礼,毕竟浇太多的水不利于发型。”杰林特说,看了看费迩卡的方向,“看来他不大想理你,伙计,并且我确定他不是在以退为进,欲迎还拒什么的。这次算你运气好……”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聊些有趣的东西劝慰他的亲戚。“嘿,我真期待弗卡罗看到他现在这样会有什么表情、也许他会想杀了他。”
弗克尔斯怔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力量若不能为我所用,至少要杜绝它为别人所用。”杰林特说,“我觉得凯洛斯不会再乖乖听他的话了,当然只是猜猜。睡吧,我来帮你值班,兄弟,别忘了你是谁,我几乎真以为你被毒虫咬到所以神经错乱!”
他换了个严肃的表情看着他,“我们要为自己的国家卖命,人总得有责任心,再说无论怎么算,一大堆人的性命比你自个儿的命重要,你不在了我真不能想象圣凯提卡兰要怎么办!别再犯傻了,行吗。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劝什么人,还是个潜在敌人!我今天一定是被梅莎柔斯的神棒点到了!”
他说完,用力抹了把脸,打起精神,然后冲发呆的弗克尔斯做了个驱赶的手势,“去睡觉吧,如果睡不着就好好想想我的话,然后做个好梦。”
* * * *
第二天,费迩卡坐在马车上,垂下双眼默背咒讯,他的两个旅伴有些防备地坐在对面,基本上,如果他曾不幸与人同路的话,大部分情形均是如此。
他永远是异类,还好这样的异类身份可以给他足够的清静。至于被当成“同类”的生活他也曾尝试过,比如半个月前,那关于“俊美王子”的时光,无聊与窒息的感觉让他无比怀念当年被人惧怕的日子。
马车平稳地前行,这辆外在华丽的昂贵交通工具是杰林特雇的,据说刚能勉强够得上法斯廷王室的格调,虽然造型难看到总让费迩卡想起华丽版的神圣魔法,但行驶还算平稳,少有坐公共马车时胃部翻涌的症状。
基于精灵那种善于上窜下跳的体质,费迩卡毫不介意地把生病的迪安丢住了树林里,他并不担心他,只要自己不死那家伙想进地狱也没有门路,至于其它,他还不至于无聊到去怀疑一只精灵的野外生存能力。
但是从早上开始,他就开始不断收到精灵的质问——因为法术的联系,他们可以不用魔法进行心灵通话,虽然这种情况没有让一个人觉得愉快。
“根据拙见,黑暗之盒还不值得您这位伟大的法师犯下叛友罪,虽然您的背叛从来毫无理由。”迪安在另一个空间嘲讽,“但这次你却背叛了自己的安全,你是找到弗卡罗了对吗!”他提高声音,“你不能独存,费迩卡!你没权不叫上我,毕竟你的冒失很可能会连累到我——”
“得了吧,”费迩卡毫不客气地讽刺回去,“如果你不是被我‘连累’着,现在早去冥府报到了,若你真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我不介意事情了结后收下你的灵魂炼药,所以你最好闭嘴。”
“但我和你一起承担了风险,你不能一个人拿好处——”精灵不甘地大叫,
“没人想要这风险!”费迩卡怒气冲冲地说,“你该知道我宁愿损失十年记忆,也不愿意和你有这么恶心的关系!”
见鬼,他从不知道精灵是如此聒噪的种族,这几天,他不停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这种心灵感应偏又不是可以切断的那种,所以一路上费迩卡被吵得浑身每个细胞都写着烦躁、以及将为此发疯的迹象。
“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对面的杰林特小声对同伴说,“所以你最好放弃去招惹他,那会连累我的……我猜他许是为了弗卡罗心情不好?”他开始八卦,毕竟没有人能禁止别人从背后说闲话,这是公民与生俱来的重大权利。
“弗卡罗?”弗克尔斯拧起眉头,提到这名字他的心情更加糟糕,“我可不觉得那家伙会为任何人心情糟糕。”——在这一点上,弗克尔斯有时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活着也许是因为费迩卡并不那么在意他活着的这个事实。
“也许他知道弗卡罗的疯狂计划?”杰林特说,“他现在变得和他一样疯,他们尝了黑暗力量的甜头后变得越发想要动用它,当然我承认想要从这世界得到点不正当利益,非动用黑暗力量小可,光明之力像白开水一样诚实乏味,而赌博得来的钱总是更有魅力。”
弗克尔斯看了他一眼,虽然他受的教育告诉他这些话离经叛道——某些邪恶私下做是一回事,大声把它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但他最近已经习惯这类讨论了。
“杰林特,你知道弗卡罗想干嘛吗?”弗克尔斯说。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杰林特继续观察法师,“大陆关于妖精森林的传说五化八门,他想动用那里留存的某种力量。”他说,金发的法师没什么表情,他继续下去,试探着能不能让他动容
“他已经在那里待了半个多月,他说他有把握利用那股魔力,它已在那里沉睡了亿万年……”他眯起眼睛,费迩卡终于抽动了一下唇角,长长的睫毛覆着蓝色的眼瞳中,他看到里面一闪而过的锋芒。这让他感到一丝微微的寒意,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熟悉那种光芒,他有时会在弗卡罗眼中看到那种眼神——那是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