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书上……附着禁读魔法……”管理员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我已经翻开第三页,并且全然没有感觉到书上的法术波动。——禁读类魔法属于任何法师都能施展、却只能于自己法术级别持平的技巧,对于有足够法力解读的人构不成任何阻拦。但我不确定是我本身的法力仍在,还是因为那个倒霉的封印导致没有法力能在我身上发生作用的关系。
“陛下,您……您是怎么做到的……”他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这道禁读咒语据说是作者亲自加上的、极高的上位咒!不是最顶尖的法师根本无法翻开书页——”
“因为陛下是光明之神降世啊!”卡菲尔激动地说,“他的眼睛当然能看到世界上任何他想看到的东西……”
声音渐渐远去,我迅速浸入了那个魔法的世界。那一刻笼罩住身体的是一种极度惬意的放松,我饥渴地寻找着知识,那是我这些天来第一次感觉到……可以呼吸!只有此刻,我才是活着的,这才是我存在的意义!
我甚至忘了寻觅那些咒术的解法,只是沉迷在魔法的世界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想去翻下一本书时,才注意到他们已经点亮了灯。
一个黑影被光线映在桌上。我抬起头,弗克尔斯不知何时站在对面,毫无表情,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看了他几秒,他先是一愣,左右看一下,似乎刚刚发现天已经黑了,气急败坏地叫道,“卡菲尔!去宫廷晚宴上告诉他们……陛下有些重要的事待办,希望他们玩得愉快!”
后者领命离开,弗克尔斯转向我,“我是来找你参加晚宴的。”他说,绿色的双眸在照明光球下闪耀着复杂的光芒。“可是我看你看书,看得忘了时间……”
他看上去并没有准备拿起我的书把它摔出去的意思(这些剑士的举动一向野蛮),也没有要求我立刻回去,反倒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接着是一道紧盯着我的视线。我不知道他想干嘛,但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手中的书比较重要。
视线的感觉很快消失了,只有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天地像无限制地延伸开去,万物都如同虚无,陷入仿佛可以持续到永恒的舒适静寂。
我有时会想,我是谁呢?但这并不重要,我坐在这里看书,我是活人还是幽灵,是费迩卡还是凯洛斯,是个灰袍还是白袍,都不重要。我只要坐在这里,思考,或是解读,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我的幸福。
但像以前那样没日没夜的看似乎还是不可行的,我坐在回宫时的马车上想。虽然被强行拉回来并不高兴,但至少比前一段时间好多了。——只有今天我才真让我有了真正活着的感觉,虽然也越发显出其它每一分钟煎熬的事实。弗克尔斯坐在我对面,阴晴不定地看着我。
“魔法师看起书来都这个不要命的样子吗?”他突然开口,有些讥讽地挑眉,“我听说你以前身体不好,想必就是用这种方法摧残的。”
我不理会他,虽然现在已经是凌晨,但我很不喜欢别人在做研究时打断我,那比性骚扰更不能容忍。但换个角度想,他同意我再摸书本已经是颇为意外的事了,必竟他的目的是想把我塑造成一个拿着剑的国王兼救世主的蠢样子。
弗克尔斯对魔法并不了解,大部分剑士都是如此——作为法师,我承认我对拿剑的家伙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那些武夫们永远不理解凭暴力什么也得不到,人类统治世界的力量是与知识溶为一体的,和力气大小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似乎以为只要阻止了单纯法力的使用,作为一个法师我就只能乖乖束手待毙,再无危险了。
我不屑地撇撇嘴角,我并不太担心他会注意到我试图逃走的蛛丝马迹,对于剑士,书本倒更像会让人变得软弱的无用之物。
但还是小心为上。我不得不承认弗克尔斯是剑士里比较聪明的,不然我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我闭上眼睛,回味着刚才读到的魔法知识,并把它们汇总分类,消化有时比通读更重要。
“费迩卡。”对面对的人突然开口,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有些惊讶他居然会叫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他在自己的计划里自我陶醉到忘了我是谁呢。
“法师,”他说,念得很慢,像是在唇齿间慢慢品尝这个单词,“剑士里流传着一句话,‘法师没有信仰’——那是很严重的指控。我以前总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那是很久以前流传的话了,是说法师只专注于魔法,除此外什么也不信。”他摇摇头,“当然现在并不那样了:那些白袍倒更像牧师,黑袍们竟也开始讨论行事准则……”他抿住唇,似乎发现这并不是自己想说的,停了一会,他继续道,
“我去找你时看到你在看书,你的样子好像只要你能在那里看书,世界毁灭也无所谓一样,我就突然想起那句话。我当时想,也许我弄错了什么,你知道……”他自嘲地笑起来,“你研究魔法的时候,简直让人不能直视……像把平时收敛起的东西全部展开了……我该把那个叫做……魅力吗?”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苦笑,“我无法移开眼睛!那时我想,你不会变成凯洛斯,因为没有魔法,你什么也不是!但,那时你抬起头,冷冷的看着我。你的眼神……费迩卡,你那看着我的眼神叫不耐烦!所以我突然想,‘不管怎么样,都比被这个人完全无视要好!’”
他牢牢地盯着我,用一种近乎痴迷的语调说,“费迩卡,你就什么也不是好了,至少,我不会再有刚才被你那么看时……的痛苦……”
手指的触感落在发丝上,轻轻磨挲。
“拿开。”我冷冷地说,他猛地扣住我的下巴,唇牢牢地覆在我的唇上!马车内的空间十分狭小,他的身体用力挤进我的双腿之间,车轮一点小小的颠簸都预示着更大的危险!
他的一只手紧紧拽着我的金发,另一只手狂乱地试图扯开我的衣襟,膝盖牢牢地抵在两腿之间。
“我想要你……”疯狂的男人语调沙哑地说,“费迩卡……”居然没叫凯洛斯。
这些天这种戏码实在上演的过于频繁了,也许因为将要到达临界点的不只是我,还有他。
我向视线中摇晃的车顶冷冷开口,“弗克尔斯,这可真蠢。你干嘛不杀了我?”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溢满欲望的绿眸近在咫尺地看着我,喘息未定。
我露出微笑,“你看上去快被自己的一厢情愿弄疯了,干嘛不停止那些幼稚拙劣的把戏,像个男人一样,给我个干脆的呢?”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接着露出一种极端痛苦的表情。“费迩卡,死灵法师们……都是这么残忍吗……?”
“残忍?”我冷笑,“我吗?还是你!”
他火热的身体仍紧贴着我,但我猜他的灵魂这会儿大概没这么暖和。
我不屑于恋爱,但不代表我不知道。我的存在让这个人发疯,却又不敢杀我,因为他怕失去那个让他疯狂的唯一理由。因此他懦弱的在情欲之间徘徊,而无力选择任何一条路。我冷哼,愚蠢的恋爱,为何我这个年纪要卷到这种事情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