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拯救万千的百姓,听起来的确非如此不可,为了打败邪恶的死灵法术,”罗西安沉吟,“所以,即使建立在一个另死灵法师的帮助上?”
感到身后弗克尔斯气息猛地一紧,果然,罗西安早就知道圣凯提卡兰的策略了,刚才提到我的名字只是小小的提醒吧。想不到我们两个还是不识趣地提出这样让他为难的要求……
我可以感到身后人手指不断的攥紧又松开,圣凯提卡兰涉足死灵魔法,这可不是个好话题。
“那么,王子殿下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罗西安突然转向我。他是想考我的回答吧,我猜测着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就算知道怎么回答他会比较开心,我也没有撒谎的意思。因为那对我并没有半点好处。我可不想当那个劳什子的救世主。
而且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样的答案才是他想要的,对此我只能照着自己的意愿回答,就算被拒绝甚至揭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弗克尔斯开始在后面踢我的椅子,我不理他,开口道,
“我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哦?”他扬扬眉。
“只是一种方式而已,反正目的是救人,何必拘泥于具体方法呢,人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可是,那是邪恶的法术!”他说,我觉得突然火大起来,这个话题我和他辩论了十几年,直到我毕业摆脱那个鬼地方为止。
“那么用光明的方法杀人,和用黑暗的方法救人,你会选择哪一个呢?”
他一呆,我继续接下去,
“魔法本来就是一种职业,一种获得力量的方式,硬把她分成正邪两派,只会阻碍知识的发展!为什么你们这帮石头脑袋总是这么不开窍!”
“你是谁?”他疾声问。
我觉得那一瞬间我心脏差点停了。他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想起了我一个朋友,这是他一贯的论调,甚至说话的语气……”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快速地跳动着,手心全是汗水,我承认我有点激动,被他发现了可不是好玩的事。他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我,
“殿下,你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贤者大人,您说的是谁?”我强笑着说,感觉手心湿湿的感觉。他露出老者面对撒谎的孩子一般和蔼纵容的神色。
“你知道我说谁,孩子,一个死灵法师。”
“我没有见过您说的人,”我努力压下颤抖的声调,“我没有见过任何灰袍者。”
“孩子,不要骗我,你见过费迩卡,我相信除了他没有人能说出那番离经叛道的话,你们甚至连骂人的口气都一模一样。而且不久前你消灭了鬼尸骷髅,这更加深了我的肯定。你见过他,是他教会你那个方法,我也可以想像,是他不让你说出事件的来龙去脉是吗?”
他笑着继续道,“这我可以理解,和一个死灵法师相处有损你王子的名声,不过以费迩卡的性格,难得他会和你友好相处。听你刚才那番话,应该和他十分投缘他才教你那些遇到死灵法术时的防御方法的吧,”他露出怀念地笑容,“他的性子倒好像柔和了一些,他以前总是敌视所有的人。告诉我,孩子,他还好吗?”
看来他完全想以另一个方向去了,这值得我庆幸。我看着他执着的蓝色眼睛,他一向是个怀旧的人,我没把握保持缄默的同时顺利过关。事到如今已顾不得许多,只能过一关算一关了,我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
“他死了。”
希望这可以让他放弃追查,念在老同学的份上不要在为难凯洛斯,也就是现在的我。
可是他反应之大出乎我意料之外,他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抖了几抖,差点摔倒。他见鬼一样瞪着我,
“你,你说……”
我心一横,点点头道,
“他被胁迫为迪库尔做死灵血海,后来被他们的杀手所杀。我看到了他的首级,那时我在袭击他那个佣兵团做事,被上面派去给他打下手,所以认识了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暴露这位王子殿下以前干的荒唐事了,不让罗西安怀疑才是关键。我说得可都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只是免去最重要最真实的段落。一边的弗克尔斯神情自若,好像早知道凯洛斯干过那样的叛国行为。
出乎我意料的是罗西安几乎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死了……”
罗西安张大嘴巴,似乎仍不可置信,我很意外他对我友情如此之深。
“我以为,他是永远不会死的……弗迩卡,他怎么会死?”
他悲伤地看向我,露出一丝难过极了的微笑,
“告诉我,年轻人,你遇到的费迩卡是什么样的人?他现在……抱歉,我忘了说,我和他曾经是同期同学,他的法术比老师还要高明,但表情总像在讽刺什么,他冷漠不合群,却会在没人知道的地方花功夫救一只受了伤的兔子……他那样的人……居然会死……死在刀剑下……”
我静默地看着他,从没想到自己在他心里是这样的形象,而他知道我的死讯后竟会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真是难得啊,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人挂念。我自嘲地想。
“他总是在不停地学习新的东西,仿佛那是他的空气,没有那他就会死亡一样……魔法是他的生命。告诉我,孩子,你最后见到的他是什么样子?”
我努力搜集着自己的词汇,“他正在做一个研究,”我说,“就是每天呆在房间里,没有材料时便到沼地和坟墓里找……”
“他的身体呢?好一点了吗?”
“没有,您知道……以他那种研究方法,还没累死已经很奇怪了。”
罗西安失笑,带着无比苦涩的味道,
“是啊,他总是那样子……一点也不顾忌自己的身体……”
我扯出一个极不自然地笑容,突然想到在学校时眼前这家伙跟老母鸡一样每天看着我准时睡觉,熬夜时总是他把热汤端到我面前,以前吃饭时监视我要我一定吃完。也许因为他年龄最大又是室长的关系,但我当时真是怕极了他的鸡婆。
“贤者大人,您的同学最终选择了灰袍,没想到您对他的感情这么深。”
我奇怪地说,有一点好奇。
他轻轻笑笑,
“我不知道你遇见的他是什么样子,他的学生时候,怎么说呢,虽然十分冷漠孤僻,又总是有一些奇谈怪论,总引的班上很多同学找他麻烦,但我知道,那是他高傲地不去注意任何人而引起的怨恨……真奇妙,那时的他只是一个人呆那里看书,在实验室里不出来,不允许任何人侵犯他的领地,却总是能吸引人的靠近,这大概也是我……咳咳……”
我猜他大概是想说那是他的几个女朋友跑来找我告白的原因,不过终于没有说出来。
我从没想到会是他说那个样子。我在学校没少被欺负,特别是在我更小的时候,挨揍更是家常便饭。而在当他们不敢对我动手时,便总喜欢在我身边到处找麻烦,我用尽一切方法把他们赶走,那时落了个嘴巴刻薄的名声,一直也没有改得了。
感觉到话题跑得远了,罗西安笑着向我道,“不好意思,我失态了。关于弗克尔斯司令总长所说的话,我也有所理解,可是我并不确定我是否该信任你,王子殿下,”他轻轻笑了一下,“但是见到了你以后,凯洛斯,我相信你可以带领这个国家,这个大陆,走出黑暗,走出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