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他到底是在逼迫她什么!
“那是当然!”他咬牙怒道:“就凭你这般毫无贞节的女人?”
要他向她请安,做梦!
他瞧光了她,摸遍了她,甚至占有了她,然而两人如今的身份却是如此悬殊。她成了天上皎洁的月,而他则是遮掩她光芒的乌云,虽可覆盖她的光亮,却碰触不到她,只要风起,他便得自她的身边飘离;即使他再不愿意,仍是跳脱不出这样的命运。
倘若两人的命运到最后是这般的结果,又何苦让他遇见她?何苦无端地扰乱他的心?
观仁偲一把揪起她纤弱的手,连带扯动她纤弱的身躯,将她拉进他的怀里。
该死,要他把这具令他着迷的身躯让给爹吗?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住手!”季雪梅挣扎着在两人之间拉出一点距离。
他怎么可以如此说她?今天让她落得如此污名的人,不就是他吗?他又凭什么这样伤害她?今儿个并不是她自愿嫁人观府,她也不愿意……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么难听的话语?
然而令她不解的是,倘若他真痛恨她的话,他又为什么要紧抱着她?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
“喂,我不管你是谁,这儿是老爷要我家小姐待的地方,你出去。”
裘瓶静见季雪梅神色有异,连忙挤到两人之间,阻绝这诡异的气息交流,哪里管得了他到底是谁,双手直往他身上推。
“好刁的丫头,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在观府,而你不过是个婢女,凭什么赶我这个主子出去?”他垂下眼凝睇着她。
“我只有小姐一个主子,其他人在我眼中都不重要。请你赶紧出去,否则我就去禀报大少爷。”裘瓶静谨守本分地与他对视,丝毫不闪躲他冷冽的眼神,决计将他赶离这里。
“很好。”他若有所思地道,想不到她如此护主,随即往后退了一步。“改明儿个,我会前来请安。”撂下这句寓意深远的话,他随即转身离去。
裘瓶静见状,连忙将门拴好,转身时却见到季雪梅泪流满面,惊得她说不出话来。
“小姐。”她服侍小姐有十年之久,未曾见小姐掉过一滴泪,就连夫人过世之时亦没有,为何……难道小姐和他……“我不碍事,我只是……”她哽咽着,不懂自己为何哭了,只觉得有一抹极酸涩的滋味缭绕心头,隐隐骚动,仿若是因为他……但她仍不懂自己为何哭了,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苦像是梦魇般地箍住了她。
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划了一刀,然而她却不知道是谁伤了她,她又为何流泪,她只觉得混乱。
心乱了,灵魂也散乱了。
第五章
“请你出去,我们小姐不见你。”
裘瓶静像是守护神般地站在东苑房门,双手擦在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禁令观仁偲莞尔。
他该称赞她是个称职的婢女,还是恼她三番两次地阻挠他呢?
“难道我要同她请安都不成吗?”观仁偲挑起眉蹄着她。
说真格的,这个胖丫头,除了体态丰腴了些外,脸蛋倒是不错!且她的脾性还挺特别的,他应该要感到激赏;不过那也得她不再阻扰他才成,他有点厌倦了她再三地阻挡。
“我家小姐交代了,你不用同她请安。”她仰起小脸,丝毫不畏惧自个儿正在以下犯上。
“连见一面都不成吗?”他戏谵地问。
他已想清楚,不管她现下是什么身份,横竖他是要定她了。
“请二少爷站在我家小姐的立场想。”她淡淡地道,有神的眸子直盯着他,希冀他能够体谅,小姐在观府的地位并不稳固,光是要应付那些刁钻的下人,就够让小姐心神疲惫的了,现下实是禁不起他再三地骚扰。
观仁偲高高地挑起眉,若有所思地凝睇着她。
她所说的话,他并非不相信……毕竟观府里头的下人是怎样的脾性,难道他这个主子会不知道吗?
不过,他很想知道谁敢如此放肆,居然敢对季雪梅无礼。
雪梅……真像极了她冰冷的性子,人如其名,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又如化为人形的梅仙,让他无法放弃她,即使要他背负着罪名亦无妨,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从自个儿身边逃走的。
他相信两人之间必是有红线牵连,他不会让那条红线就此断落。
“二少爷?”裘瓶静察言观色地睨着他。
观仁偲幽诡的睇着她,突地勾唇笑道:“我明儿个会再来。”
在爹回府之前,他多的是时间跟她磨,现下离开并不表示他不会再来,他会选好时机将这丫环遣走,到时候还有谁能拦得了他。
话落,挺拔的身影随即离开东苑。
裘瓶静狐疑地睇着他,直到再也看不清楚他的背影,才疑信参半地走回房里。
“小姐,二少爷走了。”
“我知道。”
季雪梅淡淡地道,垂下浓密的眼睫望着手中甫绣好的手绢,清冷的模样仿佛对这件事压根儿不在意!然而实际上,只有她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心神,才能稳下不安的心跳。
想见他、不能见他;想见他、不敢见他……她是着了他的魔,居然如此地想念他,甚至忘了他和她之间的羁绊是多么地可怕。倘若她再这样子同他见面的话,只怕下一回牵扯上的人,不知会是怎样的下场。
还是别见面好了,只要瓶静替她把他挡在门外,再给她一点时间,她便会回到原本的自己,但是……原本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
她忘了不会哭不会笑的自己,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
“小姐,待会儿让我去找大少爷禀报最近的事好吗?”裘瓶静瞧她神色自若,以为她已恢复平静,遂提起最近的问题。
“不了,别再让他烦心。”
她的眼波轻转,拿起另一条纯白的手绢,开始思忖着要在上头绣上什么花样,然而心头浮现的依然是那一张邪肆倨傲的俊脸。
“可是,小姐,观府的下人太放肆了,居然连膳食都不常替咱们拿来,压根儿不把小姐放在眼里。这件事倘若不同大少爷提及的话,咱们岂不是要被活活饿死?”裘瓶静义愤填膺地吼着。
她原本是想同二少爷说的,却又怕二少爷会逮着机会欺负小姐,便打消了念头;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告知大少爷这件事,否则小姐的身体怎么撑得下去?她是不打紧,可小姐是金枝玉叶,以往在季府,虽说不受老爷重视,但至少老爷是不可能让小姐饿着的。
到底是怎么着?原以为小姐嫁入观府之后便不会再受苦,岂知这观府的下人是如此刁蛮,竟欺到主子头上来!
“倘若在这富可敌国的观府里饿死,倒也是奇闻一桩。”她勾起一抹笑,不甚在意地道,然而手中的针却一直落不了点,只是出神地拿在手中,看在手绢上竟全都是他的笑颜。
“小姐!”裘瓶静不敢相信她居然可以这么冷静。
小姐总是如此,虽是堂堂千金之躯,却丝毫不在意下人如何待她;但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这样日渐消瘦,否则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夫人?
“我累了,想休息了。”她轻喃着,将手绢摆到一边去,倒在床榻上。
孰知虽闭上眼,他仍像鬼魅般不肯放过她,出现在她黑暗的眼里,令她觉得无奈又无可奈何。
裘瓶静将手绢放到一旁的桌上,瞅了她一眼,随即下定决心。
小姐不要她去找大少爷,她偏要去,否则再这样下去,小姐的身子一定会撑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