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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在昏厥之际,他听到她心急的叫唤,那惴惴不安的声音是骗不了人的。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季雪梅狠下心,闪避他慑人的目光。“打一开始在观音寺、静心台、芦花堤……全是你厚颜无耻地接近我!倘若不是这样,我弟弟渊德又怎会溺死在江里?”

  一幕幕美丽的回忆在她眼前闪掠,想起无心无情的她是如何在他的接近下拥有鲜明的灵魂,有了爱恨啧疑怨……渊德的死与他无关,这只是她片面的推卸,只是自己为了拒绝他的说辞罢了。

  她的顾虑太多,束缚着她渴爱的心;然而他的想望太霸道,令她畏惧他的接近,会让她愈来愈不像自己,她怕的太多,然而他一点也不明白。



  “你……”他一愣,瞬即恍然大悟。“原来你不让我靠近你,还要瓶静将我挡在门外,是因为你恨我?”

  她恨他?!不是因为礼教,而是因为恨?因为一个人的死……哼,那又如何?没有恨又岂会有爱,他宁可她恨他,也不愿意她像是一块融不了的冰,也不愿意她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他只要能够拥有她便成!

  爱与恨向来是两面的,她对他的情感,绝不会是那么简单的恨意,否则方才仁偟在房里时,她大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我当然恨你!”她柔肠寸断地道,发觉她每说出的一句谎言,仿佛都化作利剑,狠狠地刺入她的心坎里。“而且恨得想要杀了你,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谎言……为何她已经离开季府,她的世界却仍是一片混沌不清?

  “住口!”



  观仁偲紧紧地拥住她,大手放肆地探索着她的身子,像饥渴不已,又像是为了确定她存在般地拥抱她,怕她在下一刻便失去了踪影。

  他才不管她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人阻止得了;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点头的份。

  “你放开我,我说过了我不要你,我不想再见到你!”季雪梅闪躲着他炽热的吻,蹙紧眉头,使尽全力却无法将他推开;但他像是一阵狂戾的风暴,囚住她的身躯,连带地袭走了她的魂魄。

  “只要你待在这里,你便一定会见到我,即使是我爹回来了也一样,我一定会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事,即使你不愿,我也一定会求爹成全我们!”他斜勾着唇角,笑得冷厉猖獗。“再不然,我亦可以带着你一起离开观府,只要有你,我不在乎放弃观府的一切!”

  “倘若你硬要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我便戳瞎我的双眼!”只要眼睛失明了,她便可以彻底地将他忘掉,而他也可以不再执迷不悟。他太疯狂,他的爱也太深浓,虽令她倍感窝心,毕竟没有人像他这般疼爱她过,然却又让她悚惧不已,毕竟她不能待在他的身边。

  “戳瞎了你的眼也好,如此一来,你更是逃不了了。”他暴怒地狂笑,双手钳制她的挣扎,俯在她的眼前,探出湿热的舌,舔向她如凝脂般滑腻的粉脸。

  “你——”她瞪大了水眸,心在狂跳,纷乱不已,又是酸涩又是苦楚,令她不知如何是好。“你再接近我,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死了也好,她压根儿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娘早死了,爹对她不理不睬,除了瓶静……而她也离开了,只剩下他;可她却不能接近他,不能爱他,因他是她不能爱的人,她们之间被世俗拉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不断地追赶,她只能不断地退,直到退无可退,她便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

  “死?”他放声地笑,低哑而粗嗄地喃道:“你想要以死来要挟我吗?”

  她会吗?她会用死来寻求解脱吗?不……他不会相信的。

  他蓄意松开对她的钳制,挑衅地瞪视着她,她反倒是有点错愕地睨着他。

  他想赌,赌她到底会怎么做。

  “我所说的绝对不是要挟!”季雪梅恍然大悟,知道他不过是想试探她罢了,然而他却不明白,她不是要挟!而是……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放实在架边的长剑,突地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壮士断腕般地抽起长剑,在观仁偲惊愕得来不及阻止时,闪动着诡谲银光的长剑已划过她雪白的颈项。

  鲜红而刺眼的血,泉水般涌出,而握在手中的剑终于因为双手的酸软无力而掉落在地面,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声音,触动了怔愣住的观仁偲。

  “不——”他发出一声哀绝的暴喝声,一个箭步冲上前,接住她摇摇欲坠的纤弱身子,感觉她温热的血喷洒在他的脸上,刺激他沉重的心,疯狂地撼动着他曾经目空一切的魂魄。

  输了,他真的赌输了,她宁可寻死也不愿见到他。

  天,她真的宁可用死来逃离他的钳制吗?

  他以为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便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在他的眼中,只有他不要的东西,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他曾经如此地狂妄,曾经如此地睥睨一切,然而她竟然用死寻求解脱!

  难道他的方法真的错了吗?他不过是想将她留在身边罢了,这样的爱恋是如此地不堪吗?

  她宁可死……观仁偲拥抱着她?低切地笑着,缓缓地发出凄厉哀恻的笑声,继而扬起大笑。

  “仁偲?这是怎么一回事?”在北苑等了一会儿却等不到季雪梅的观仁偟,正打算到东苑带她到北苑,孰知却让他见着了这一幕。

  “她宁可死也不愿意陪在我的身边。”

  他抬眼瞪视着观仁偟,怒红的眼眸里有着不甘的泪水,令观仁偟惊愕不已。

  “你到底在说什么?”

  观仁偟低头望着季雪梅颈间不断地渗出鲜血,早已昏厥过去,可仁偲却仍使劲地抱着她,不禁令他益发光火。

  “你在做什么?放开她,你再不放开她,她会死的,你知不知道?”观仁偟大吼,将季雪梅扯到自个儿怀里。

  不用多说,他也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讲的话是这么伤人,竟将她逼上了绝境。

  “梅儿……”

  他诡谲地笑着,然而炽烫的泪水却不断地自深情的眸子里淌出。

  如果他的爱让她感到骇惧,甚至要以死解脱,他又何必逼迫她?他宁可要她活着,也不愿意见她自残。

  倘若她真不想见到他,他会走,走得远远的,让她再也见不到他。

  “仁偲,你要去哪里,还不赶快叫大夫?”

  观仁偟见他直往外走去,失魂落魄的神情令他感到不安,却又无法放下怀中血流不止的季雪梅。

  “仁偲?”

  他大吼着,然而观仁偲却实若罔闻,行尸走肉般直往无尽的黑暗里走去。

  观仁偟怒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望着怀里的季雪梅,一咬牙,随即抱起她往外跑去。

  ***

  “还没找到仁偲吗?”端坐在中堂上,双眸精炯的老者正是官拜中书的观元承。

  “我已派了府内所有的家丁找了好几天。”观仁偟站在一旁,对于这几天来的混乱感到疲乏。

  “雪梅呢?”他再问。

  “她已无大碍,不过伤口要痊愈,大概得花个把月才成。”

  如今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一开始他以为季雪梅真是水性杨花,趁着爹不在府中时勾诱仁偲;想不到竟是仁偲对她情有独钟,她却以死矢志,然而到了最后,他才明白这一切竟是如此地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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