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原来不是有了信念就真的能像超人一样无所不能,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预定的轨道,我们只能努力挣扎,却不能改变宿命。
镇静剂药效开始发作,小唐又昏睡过去了。半夜的时候他身上的“澜牙”果然发作,但没折磨他多久——他从床上嚎叫着一头撞到墙上,在地板上又一次昏过去了。
我抱着他,整整一个晚上一动没动,如水的月光铺满了我们的床,小唐的身上泛起一层冰冷的银光,他睡着之后只是个如此普通的男人,我都几乎忘记了,我们曾经也有过平静而安详的生活。
已经离我们远去,再也不会回来的生活。
***
殷浅尘为我们提供的地点位于济州岛一个偏远小镇上,小小的私家诊所,已经暂告停业。我打了个电话给小离,告诉他我公司有事临时出国一趟,然后要他转告思皓我不在的时候,一切事宜交给他全权打理。小唐说现在谁都不可信任,即使是跟在我身边近十年的兄弟。
小唐又变回了以前那个住家男人——他会去楼下附近的超市买一些生活必备品,甚至还买了一套情侣睡衣。每天哼着歌心情愉悦的看看电视,煮咖啡,窝在我怀里和我闲聊,我们各自回忆以前的读书时光,挖空心思的叙述着收藏在心底曾经的糗事。殷浅尘的住所里收藏了大量的珍版CD,我们一一拿出来分享,间或会在讨论到喜欢哪个歌手而意见不合的时候打闹一番。
晚上,小唐躺在我身边,我用手轻抚着他左眉上的伤疤,然后又慢慢移到他的肩上。小唐“咯咯”的笑着,侧过身来亲吻我的唇。七月的夜晚难得会这么凉爽,我们赤裸的互相拥着在床上轻轻摇摆,他的头横在我胸上,不间断的吻细碎而炽热,房间里放着CD,低低的歌声四处回荡,我凝神细听,是“All Along”。
每个人都注定孤独,因为我想要的太多,得到的又太少,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知道,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必须面对将来失去的痛苦。
小唐,当你最初撞上我的那一刹那,我怎会想到从此你就彻底撞进了我的生命?当我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男人而喜欢上你的时候,又怎会想到未来会这样翻天复地?
我从不后悔,只是心疼和茫然。
如果我将来注定要失去你,宝贝,那一定是我比你先走一步的缘故。
***
不管有多么舍不得,离开济州岛的日子还是到了。
小唐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基本上没有大碍,不影响他的日常活动,也不影响我们晚上的床上运动。所以当殷浅尘给我们消息说三天后下午三点到码头,会有船来接应我们时,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他妈的谁知道回去以后还能不能想做就做呢?所以这三天我要拼命的做,早也做,晚也做,要为回去后至少一个月碰不到小唐打下强心针!
最后小唐忍无可忍的掀开我:“你他妈有完没完啊?轮到老子在上面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永远的一号……
***
三天很快就过了,小唐心不在焉的抽烟,目光扫过房子的每个角落,我想他一定和我一样舍不得,这段日子是这两年来我们最快乐而无忧的时光。
“走吧。”吐出最后一口烟,小唐扔了烟头,我跟在他身后,看他将门反锁,把钥匙留在信箱里,最后望了一眼那张黑漆大门,终于离开。
下午三时正,我们到达码头,岸边停靠着四五条船,不知哪条才是来接我们的。小唐掏出手机打电话,几秒钟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一条船的船头,向我们挥手示意。我们迅速走过去,跳到船上。来接应的人肤色黝黑,面生得很,看来不是小唐平时惯带的几个手下。
上了船,却迟迟不见开动,小唐突然出声笑道:“我已经很配合的来了,七叔干什么还躲躲藏藏?”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已经响起:“XIAO少,我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叙旧了,我怕请不动你大驾,只好亲自来迎接。”随即,殷青之从船舱中走出来,一脸的慈祥可亲,仿佛果真是来叙旧的。
小唐转动着手中的一只打火机,慢悠悠的说:“YIN被你们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殷青之微笑:“放心,只是请他到国外去散个心罢了,浅尘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向来最疼的就是他。”
“可惜他却一再辜负你的期望,对殷氏当家的位子一直不冷不热,七叔,你怕你百年后没人在你坟前烧纸钱,怕我连姓殷的最后一条根都不肯留下么?”小唐大笑起来,“当年是你把我从美国带回来,本来只是想让我辅佐YIN上位,谁知道结果却反过来了,你等了这么久才动手,可见心里还是有点心疼我的。”
殷青之叹气:“你的厉害之处我一早就知道,本来殷氏在你手上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人老了,以前的事情就会记得特别清楚。我一把老骨头迟早要归土,可是你当年怎么对你的那些亲戚长辈,现在我每每想起来还是会心寒。浅尘性子淡漠,绝对不会提防你,我这个他唯一的叔叔,自然要帮他留心一下。”
小唐面色复杂的看向我:“让你看到这么出戏码,真是让我后悔。”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现在形势已成定局,我当然不会幻想小唐背后会突然涌出大票人马,扭转逆势。殷青之同样不可能放过我,除非他蠢到放我回韩家,然后与我血拼。
“韩先生也被卷进来了,我深感抱歉,不过我这次只想解决家族内部问题,方便的话请韩先生到那边去休息一下如何?”殷青之含笑看着我。我不知所以然的看向他,怎么他不打算把我和小唐一并解决么?还是他认定了我只是只纸老虎,没什么可怕的?
“杨先生与我有约定在先,绝不能对韩先生不敬。”他点头示意两个手下过来把我拖到另一边去了。
杨先生……思皓!思皓竟然一直与他暗中有交易!那么就不难解释我们为什么半路上会遭伏击,为什么那些人会如此清楚我们的行踪,为什么没人来攻击我了。
思皓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殷青之身后,没有看我,我知道他一直反对我为了小唐而将整个韩家拖进黑道,但我绝没有想到他竟会作出如此周详的部署来置小唐于死地。
“思皓,”我声音发颤,“你什么时候开始逾矩行事了?”
思皓还是没有抬眼看我,只是对殷青之说:“七爷,不要再讲废话。”意思是提醒殷青之赶快结果了小唐。
小唐却笑起来,我简直怀疑,他有什么场合会放下脸上的笑容?他优雅的开口:“七叔,你未免太看不起我,凭这么两个小角色就算是欢迎我么?我知道你不愿铺张,但我生性奢华,最喜欢大场面,你不妨左右看看,真正的贵宾尚未登场呢!”
那几条原本静静停靠在码头的船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贴到了这条船四周,形成了包围之势,谢妙宜站在右边的船头,笑道:“唐笑仪,你最喜欢多讲废话,我几乎都要听到打瞌睡了!”
我瞪大了眼睛,小唐不是说再不信任她了么?什么时候暗中派她进行了这一切活动?
殷青之惊讶更甚于我:“你不是早就不相信这个女人,还一直暗中消弱她在殷氏的权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