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躺倒在地上的人中却有不识相的。
「彭大人,当心!」
只听小七一声警告,接着长鞭带着劲风兜顶甩来。
听到「呼呼」风声,苏震吓得一挫身,及时躲过了皮鞭,而彭峻龙丝毫未动。
「匡当!」一把长刀被长鞭卷起,落在了稍远的地上。
而就在大家惊慌失措时,黑影一闪,彭峻龙已经抓住了投刀者──身着佐领官服的男人。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令人莫不惊恐。
「你是何人?」
「我……我是……」那人被他凛冽的眼神和惊人的速度惊呆了,一时间舌头似乎短了半截,说不出话来。
彭峻龙将他放开,看他彷佛没了骨头似地摔倒在地上,平静地说:「今天念你此举出自忠心,本将可不予计较,但没有下一次!」
「是!是!不敢……」那佐领擦着冒冷汗的额头连连点头。
彭峻龙再抬头对所有人朗声说:「在下乃新任阿勒楚喀府守备参将彭峻龙,今日以此方式与大家见面实在是情非得以。还望各位念及本将初至,今日暂且各自回去,若有任何冤情怨气,可明日到府申诉,如何?」
原来这就是他恨之入骨的害子仇人彭峻龙?!苏震心头一震,好厉害的武功!
当听说他正是新来的参将时,脸色大变的不光只是苏震,还有那些对此地早有觊觎之心的有心人。
不过亲眼目睹了他超凡的武功,现场无论是心怀叵测的,还是嫉妒他年轻位高的,都没有人再敢挑战他。
彭峻龙没在意大家的情绪,也不担心他们的愤怒和仇恨,在来以前,他就已经知道此行非易。
苏震穿戴上代表他身分地位和朝廷尊严的冠冕,尽管并不整齐,但好多了。
他忍着心中的怨恨,「噗通」一声半跪在彭峻龙面前,赔礼道:「下官一时情急,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原谅!」
「噗通!」那名佐领也跪下,恳求得到宽恕。
彭峻龙要他们起来。「本将也有错,没早点报出身分,造成大家的误会,所以这事各位不必放在心上!」
对他的宽宏大量,那个佐领感激涕零。想想看,对顶头上司出刀是多大的罪过啊!若无那条鞭子……
他不敢深想,只觉得冷汗涔涔。
士兵和牧民们大多对彭峻龙表现出了心悦诚服,可也有人不服气。
「大人既是新官,那就让顾始汗滚出草原!」一声粗鲁的叫声响起。
彭峻龙循声望去,原来是先前与苏震扭打在一起的土格勒。
他尚未回应,那头另一个蒙古大汉立即接口骂道:「你这条草原王的狗,这块草甸子本来就是我们的,凭什么要赶我们走?」
「放屁,这的草原全是我们的!你们,还有云老大那帮汉人都得滚!」
「胡说八道!」一个汉人模样的精壮汉子反唇相讥。「凭什么说是你们的?」
一时间,刚刚平息的人马又开始各执一词,争吵不休。
「停住,不许再吵,否则我用马鞭抽他!」苏震大吼。
可是吵闹的各方根本不理睬他,不仅动嘴,连手脚也动上了。
苏震见自己在新上任的彭峻龙面前竟不能制伏这群「草民」,不由恼羞成怒,「唰」地抽出别在身后的马鞭,狠狠地往那些人抽去。
「哎唷!你这鸟官又打人!」被打到的土格勒大骂。
「你这该死的蠢牛!」苏震同样怒骂着再对他甩出了一鞭。可这次鞭子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
「你……」苏震正想开口大骂,却发现抓住马鞭的人是彭峻龙,而且有股力量正通过被他紧握住的鞭稍传到他身上,沉重的力道压得他不得不闭了嘴。
「放下马鞭!」彭峻龙冷然命令。
此刻的他看似平静,心头火气却大,由眼前的一切,他确信几天前在石门镇客栈听到的议论是对的,这里果真是没有王法!
苏震不放鞭子,还一改刚才恭敬的神态,十分蛮横地说:「彭大人初来乍到,尚不了解详情,此等小事交给卑职处理就行!」
彭峻龙无视他骤然改变的态度,依旧冷冽地说:「放下你的鞭子!」
苏震怎肯在众多百姓士兵面前丢面子?他不但不放,还想用力抽出被峻龙握住的鞭梢,可是他越用力,透过鞭子传到他身上的压力就越大,那如刀刃般锋利的劲道直抵他的手腕,痛得他皱眉,最后他终于放弃了马鞭,神态倨傲地说:「大人若喜欢这条马鞭,卑职愿意奉送!」
「不,苏校尉错了,无论对畜牲还是人,本将从来不需要鞭子!」他将手中的鞭子往他手中一塞,寒声道:「苏副将的马鞭还是自个儿好好保存吧。」
苏震接过马鞭,恨恨地看着他,却无法与他冷静得令人胆寒的眼神对视。
他转开视线,既是恼怒又是心惊地想:这个年纪只有自己一半大的小子,何以有如此骇人的气势?难怪当初儿子会输得那么惨!
没有理会苏震躲闪的目光和阴冷的面色,彭峻龙以他特有的清亮嗓音,对所有人说:「今后,所有官兵均不得对百姓动手,百姓也不得自相残杀,各部落或个人若有冤屈者,可以到官府来告,绝对不可自生事端,扰乱民生!」
「官爷打人抢财物是犯罪吗?小民可以告吗?」人群中有人提问。
彭峻龙立即回答:「任何抢劫均为犯罪,无论犯者是谁,都可以告!」
「奸人妻女者,可以告吗?」又有人喊。
「可以!」
那人立即叫了起来:「那我要告苏大人,他睡了我老婆,该赔偿我两只羊,可是他至今一撮羊毛都没给!这算不算强抢?」
「就是,他们军营里的兵拿咱们的东西,睡咱们的女人,从来不给钱财!」
「告他们!告他们!」
纷扰的吵嚷声再次响起,彭峻龙不想让他们再吵,大喝一声:「住口!」
所有人都住了口,望着他,从那些目光中,彭峻龙知道同类的问题还不少。于是他愤怒地问苏震:「朝廷派你到此地带兵理政,是让你做这些事的吗?」
苏震不以为意地说:「大人知道的,草原寂寞,况且那些女人就喜欢那样,她们送上门来,我能推开吗?」
「你说这什么混帐话?!」
苏震瞟他一眼,挑衅道:「大人不要嘴硬,免得日后自打嘴巴……」
「无耻!」彭峻龙怒喝道。
苏震闭了嘴,但他恶毒的眼神却让彭峻龙心里纳闷不已,初次见面的人为何有那样仇恨的目光?难道就为自己当众不给他面子?
心里虽然疑惑,但眼前他最关心的是劝说大家离去。
可是就在人们议论著准备散去时,从人群后方的两个方向传来音调不同但同样威严冷峻的声音:「不可以!」
霎时,在场每个人都静止不动了,有的人还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从人群后分别走来两个身着蒙古服的男人。其中一个走到人群前便停住了,而另一个则一直走向彭峻龙,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个四肢发达,身材高大的壮汉。
一看到他,苏震就说:「草原王!没想到今天你是亲自出马了!」
草原王?他就是搅得此地不得安生的草原王?
面对这个身材瘦高,目光阴鸷的男人,彭峻龙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注视着他。
草原王心里暗自惊叹:此人如此年轻,却有股说不出的威严,从他稳定的视线和挺直的身材不难看出,他是与鲁莽的苏大人完全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