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答案,楚梁很难再坚持些什么。「谢谢。」
他落寞地走出医院,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看了来电显示,他连忙接了起来。
「楚梁你现在哪里?」
熟悉的嗓音传来,楚梁略振了振疲惫的精神说:「我正要离开医院。」
「我开车过去接你。」魏季夏叹了口气,难掩心中的黯然。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楚梁传达这个噩耗……
「什么事?」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对劲,楚梁下意识皱起眉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你在医院门口等我,别走开,我十分钟后到。」不给楚梁任何发问的机会,魏季夏匆匆挂上电话。
「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楚梁按掉通话键:心头一阵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心神不宁,彷佛一直有人在他耳畔呼唤他似地,教他怎么也无法定下心绪,好好思考。
十分钟后,一辆拉风的香槟色BMW跑车在他面前停下。
「上车吧!」魏季夏帮他开了车门。
上了车,楚梁切入重点。 「有新消息了吗?医院说心儿早就出院了,却什么也不透露。」
由他的语气,可以明显听出他的懊恼,魏季夏敛着眉,脸色更显沉重与无奈。
车子里一阵沈默,良久,魏季夏才艰涩地咽口口水,沈声道:「你……要有心理准备。」
「魏季夏!」瞥过头,楚梁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表情明白地告诉他,这不是卖关子的好时机。
魏季夏硬着头皮开口:「我刚从侦信社的朋友那边得到消息,康澄心她……她死了,手术后产生了排斥现象……手术并没有成功……」
好友的话一字一句落入耳底,楚梁怔愣住,但仅片刻他却狂笑出声。「季夏,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抚了抚额,魏季夏神情抑郁隐含焦虑。「我也不愿相信,但是康家后天举行公祭。」
他跟着楚梁奔波了好几天,心情也随着七上八下的。
一接到康澄心手术失败的消息,他简直无法相信,于是又找了几个潜水界的朋友,探了探康义远的近况才敢下定论。
楚梁面色铁青地绷着脸,根本不愿相信魏季夏传达的讯息。「不可能,一定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春语一语成谶了吗?
想起康澄心温润纯净的笑,楚梁难以置信地直接推翻魏季夏的话。
魏季夏蹙眉看着楚梁的反应,面色凝重。
难道上天真的这么残忍,明知道楚梁已经失去了第一个女人,却又在三年后的今天带走了他生命中另一个女人。
正常人都难以承受失去挚爱的恸,更何况是在旧伤难忘的状况下,他又承受了相同的打击!
「你冷静一点,谁都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魏季夏吶吶地安慰着,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韵嬛走的那年,楚梁放弃了潜水,将手上所有学生转给别人带,一直过了两年的疗伤期,他才开始带儿童团……他不知道这一回失去康澄心,楚梁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很担心,楚梁这颗曾经发光发热的太阳,有逐渐坠毁的可能。
「我不相信!」
紧握着拳头,楚梁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思绪,浑身散发出阴鹅的气息。
不!这不是他所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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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绵绵,山头的乌云掩在康家豪华的西式别墅前,透着一股阴郁的低沈森冷气息。
楚梁伫立在大门前,冷冷看着高悬在康家大门前的白色灯笼,有着想扯掉一切的冲动。
按了门铃,顾不得急着进屋通报的佣人疑惑的注视,他推开雕花铁栏门;,径自朝内走去,然而走没几步他顿住了,抬头望向二楼有个小阳台的房间。
那是心儿的房间吧!
阳台上有几盆可爱的小盆栽,缀着典雅绣花的窗帘偷偷钻出窗外,在窗棂边轻轻随风舞着。
蓦地,他想起在海中救起心儿那一晚,她楚楚可怜地对他细述,自己是塔里公主的故事。
她说终有一天,会有王子爬上高塔,带着她走进蓝天白云的晴空下。
原本打算在她手术后,他会依样画葫芦地完成她的心愿,却没想到,一切都太迟了……
山上的狂风扯掉他的发东,带起他及肩的黑发,他就像石化的雕像,纵使狂捐不羁却失去了力量。他感觉不到撕裂的心碎,感觉不到悲痛的侵袭,任由纷落的雨丝染湿了衣衫。
「你还来做什么?!」 一见到楚梁,康义远脸上虽然憔悴,但嗓音里仍有着不容忽视的强势。
楚梁缓缓回过头,微湿的黑发覆住他的俊颜,掩住他的悲伤。脸庞上的水痕是泪还是雨,连他都分下清了。
「拜托你,让我见她最后一面。」他的声音粗嗄而沙哑,刚毅的脸庞揉着难掩的心痛。
康义远瞪着他,扑向前捉住他的衣领。 「我说过,我不想再看到你,给我滚!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雨在瞬间加大,一记闷雷响起,银白的闪电照亮了阴暗的雨空,也映出剑拔弩张的两人回异的思绪。
「拜托你,让我见她最后一面。」楚梁面不改色地重复,涩然的语音透露出他沈痛的心情。
空洞的眼神承载不了胸口即将爆裂的痛楚,楚梁真的不敢相信澄心走了!她真的走了!
「火化了,这么年轻,不该因为生命的消逝而蒙灰。」康义远伤心欲绝地说,刻画岁月痕迹的脸上有着心力交瘁的无力。
楚梁蹙着眉,怒不可遏地以责难的口吻道:「你好残忍,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在彼此心中占有多大的分量吗?难道你始终以为,我为心儿做的事,真的如你所想的不值?」
他恨、真的恨死这个臭老头了!
管他是潜水界的龙头老大,管他是腰缠万贯的大富豪!楚梁此刻脑中只是不断浮现出康澄心巧笑倩兮的模样。
他后悔死了、他自责死了!
狂怒地瞠大眼,楚梁朝康义远挥拳,拳头却落在他身后的花岗石柱上头。
他颓然地跪倒在地,宣泄似地不断槌着地。
在康澄心离开「Blue Tempo」的那一天,他怎么可以凶她,怎么可以不去谅解她的心情。
该死……他该死啊!
一拳接着一拳,鹅卵石径上的小石子戳破他的指,流出了汩汩的鲜血。
看着他疯狂的举止,康义远怔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就要被他的用情至深所感动。
但当第二记雷鸣再落下时,康义远拉回理智,立即推翻了原有的想法。
他走回主屋,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 「就算你打废了一只手,我也不会让你进去上香的。」
康义远将小瓶子搁在他身旁,虽然极不情愿,还是冷漠地说:「这是澄心……只能给你这一点,去完成她的心愿吧!」
「冷血……」楚梁咬牙进出了这么一句话,颤抖地拿起装有康澄心骨灰的小玻璃瓶,目光陡然一热。手中这小小的玻璃瓶,装着心爱女人的骨灰……
双眸苦涩,他感觉身体所有的力量都被心痛所取代,他的心此刻正落下倾盆大雨。
他不知道这场雨几时会停,更不知道,雨后天会晴吗?
楚梁的世界再也没有任何色彩,这一次,他不再是身披彩翼流窜在花丛间的花蝴蝶,而是一条被迫搁浅的海豚,纵使回到了海里,也找不到失去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