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凤玄钧的音色更沉。
她倏然转身,目光幽渺地望着他:“若我说,我是为了王爷您而来,你要怎样?”
凤玄钧浑身一震:“什么意思?”
她的脸上却焕发出淡淡的笑容:“王爷别担心,我不过是说笑而已。到前线去不过是为了还我的一个心愿,希望能救治更多的人,仅此而已。”
凤玄钧疑惑地看着她,对于她的话只是半真半假不能相信。这女人变脸变得好快,前一句话说的好像是发自肺腑,后面这句话又似乎真的是玩笑。到底哪句才是真只有她自己知道。
他将目光游移到她身边那个女孩身上,这女孩刚次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他们说话,但是目光灵活,表情丰富,除了在听,更像是在揣摩什么。从哪里又多出这么个丫头?
“你是谁?”他的目光如电,直指小瑶。
小瑶本来还抱着看戏的心情看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一不留神被凤玄钧点到头上。
“啊?你在问我?我叫小瑶,是檀大夫的朋友,在这里碰到她,特意跟过来瞻仰武王的风采。”她笑容很谄媚,说的毫无破绽。
凤玄钧也没有过多留意她,又将目光移到凤玄城的身上:“你跟我来。”
“他这个态度是不是代表你可以留下来了?”小瑶好奇地凑到檀香身边问:“那今晚我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住?”
檀香不知为什么长出一口气。
今天她忽然觉得做人的确是很辛苦。很多真心话不能说出来。她瞒着凤玄钧,小瑶也瞒着他们其他人,连凤玄钧也有事情要隐瞒所有人。大家都做不到心如明镜,难怪五祖慧能的那支偈子可以赢得佛祖的真传: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说的好,人心蒙尘,只因为人心中装了太多的俗事,做不到无我无心。
她只做了几天的人,就体会到有这么多“剪不断,理还乱”事情。若真的了断情劫,她的心还能做到彻底的空明吗?
“你不在城中帮你三哥,怎么跑到这里来押运什么粮草?难道朝中无人了?”
凤玄钧看着凤玄城,很是不解。
凤玄城向来都不喜欢军务,又好享受,虽然号称掌管钱粮,但从不曾亲自到战场去过。这一次是怎么了,他竟然肯大老远地亲自押送粮草奔赴边关?
“三哥说二哥一个人在边关独守很辛苦,让我出来转转也为三哥分忧。”凤玄城的眉宇间并没有什么喜色,“三哥如果怕麻烦,我可以带人另走别的官道。”
凤玄钧这才有些明白,凤玄城之所以出来并不是自己的本意,而是凤玄枫的授意。不由得不大高兴。老三何必多这个事?玄城和他同一段路,就能改变以前对他的成见么?反倒是给自己又多添一些麻烦。
虽然不高兴,但他没有表示在脸上,“既然来了,还是同路比较好。虽然凤国向来平静,但是你没有带过大军走这么远的路,如果遇到意外只怕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他顿了顿,又想起一件关键的事:“还有,刚才那个檀大夫是你三哥派来的,但我总怀疑她与妖精有什么关系。昨天甚至还放跑了一只企图害我的狐狸精,你最好也当心些。”
“妖精?”凤玄城微微动容,“大哥怎么会和妖精有牵连?”
凤玄钧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口说错了话。关于妩媚的来历,凤玄枫曾经告诉过他,但是凤玄城并不知道。
“并不与他相干,只是这女人行事古怪,能破解妖法,所以我才怀疑她的出身。”他急忙撒了个谎遮盖过去。
玄城的表情松弛下来,好像是松了口气。“我想三哥也不会与妖精有所牵连才对。”
“好了,我吩咐人给你准备厢房,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回边关。这一趟大概需要些日子。你那辆马车上带够东西了吗?”
“出门时都已经叫管家备齐,应该……”玄城说着说着突然住了口,怒道:“二哥是在取笑我吗?”
玄钧哈哈一笑:“就当是二哥和你开个玩笑。你这辆马车实在是醒目得很,不像是押运粮草的监管马车,倒象是皇城贵族公子哥出门踏青用的。”
玄城白皙的面孔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咬着细白的牙齿,他恨声说:“那就麻烦二哥帮我准备一辆适合行军的马车。”
“那倒也不用。那些马车又小又窄,况且也没地方放你那些宝贝,万一你渴了饿了,吃不惯我们的粗粮,这马车还是很管用的。”
凤玄钧倒不是故意要和他敌视,只是实在有点看不上凤玄城出门在外还要摆排场的架式。讽刺他几句也是为了提醒他一些为人做事的道理。
但凤玄城从来都听不得重话,凤玄钧的话他本来就不爱听,现在听到更觉得刺耳。他一甩袖子,说了声:“谢谢二哥指教,”然后夺门而出。
凤玄钧收起脸上戏谑的笑容,冷淡的眼神倏然浮起,剑一般扫向旁边的窗户。他悄悄走过去,用力一推——窗外只有摇摆的树枝和几缕清风。
小瑶气喘吁吁地跑进西厢房,檀香正坐在椅子上翻看一本书。
看到她进来,檀香将书随手放到桌上,“不是说要去找些吃的?怎么跑得这么匆忙?难道有人在后面追赶你?”
小瑶笑得古怪:“没什么,就是偷拿了厨房的两块糕点,让厨子发现了。”
“你要是真的肚子饿,就告诉林副将,他会帮你准备的。”
小瑶撇撇嘴:“那个傻瓜?我才不要。他总怀疑我来历不明,托他办事肯定办不成。”
檀香淡淡一笑,又继续去看那本书。
小瑶坐到她身边,有些兴奋又有些好奇地问:“你知不知道凤玄城和凤玄钧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看他们俩好像不是很亲密的样子?”
“你这么聪明还要别人来告诉你吗?”檀香头都不抬地反问。“你连凤玄钧的初恋情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怎么会不知道他和凤玄城的关系?”
小瑶笑道:“那件事我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还是别人告诉我的。老实说,我对这五个兄弟的关系真的只是一知半解。你若知道就好心些告诉我,也省得我冒险去打听了。”
檀香这才认认真真地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真想知道?”
“嗯。”
“那好,我也不能白白将这些线索,你要拿什么来回报我?”檀香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做了这么几天人,她早已摸清了做人的原则,就是:做任何事都讲究代价。没有本的买卖绝不能做。
小瑶在瞬间变了变脸色,接着又陪笑道:“那好,除了我的身份来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檀香望定她的眼:“你只要告诉我,凤玄钧和秋水的故事是谁告诉你的。”
小瑶的眼光一闪,像是被惊到,又像是故意躲避。
“这件事和我的身份来历有关,我不能说。”
“那凤玄钧和凤玄城的事情你就自己去打探吧。”檀香也卖了个关子。
小瑶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心清好像十分焦躁。终于她忍不住又开口道:“凤玄钧和凤玄城听说不是一个母亲,是不是真的?”
檀香埋首于手中的那本书,对她的问题置若罔闻。
小瑶又说:“凤玄钧是凤国的护国王,凤玄城掌管户部,按说他们的关系应该极好才是,怎么看上去倒象是有私仇似的?”
檀香将书翻到下一页,津津有味地继续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