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把明晃晃的匕首指过来,男生迅速地坐回了原位。
“哈哈哈哈……看到了没有!谁也救不了你!你个臭婊子!”
几声清脆的巴掌过后,最后排的座位传来了女孩一声长长的惨叫,一切跌入黑暗,噩梦开始了……
***
“一……一切都是我不对!我我我……我是禽兽!我是禽兽!”老板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狠命地抽自己嘴巴,“我鬼迷心窍!我禽兽不如!我鬼迷心窍!我禽兽不如!……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女孩伸开手臂,像一只巨大的四足蜘蛛一般向他爬去。
“我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呢……”
老板的屁股下面湿了一大滩,密闭的房间中顿时弥漫出一股恶臭。
“不要……你不要过来!”他一边拼命后退,一边四肢胡乱挥舞,妄图将她从面前赶走。
“你说,‘谁也救不了你,臭婊子!’”
女孩的眼神变得狠厉,猛地张开了嘴。她口中有一半的牙已经不见了,牙床上只剩下一串串的窟窿,忽忽往外冒血。而其他还完整的牙齿骤然变得异常尖利,像参差不齐的锥子一样狠狠咬住了老板的胳膊。
老板发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可怕声音发疯嘶叫,拼命甩着胳膊想把她甩脱,然而女孩的嘴比水蛭的吸力更加强韧,死死咬着他的胳膊,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弄开!弄开!”老板对依然缩在一旁的下属吼道。
下属们拼命摇头。他们只是他高价请来摆阵的雇工,没打算过把命也搭进去。
“我是小偷,”虽然嘴仍然紧咬着老板的胳膊,但女孩说话却没有受到影响,阴沉沉地继续骂道,“但是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人又好到哪儿去!我偷了你的东西,你可以把我扭送到派出所,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你打掉了我的牙,那是我活该!但你不能强奸我!为什么要强奸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强奸我!我不是妓女!我是最下贱的小偷!但是我不是妓女!我不是妓女!……”
楼板上传来很重的脚步声,好像什么人从楼上往楼下赶似的,老板眼睛一亮,胆子忽然壮了起来,嘶声吼道:“谁让你穿那种衣服勾搭我!老子花钱就是买鸡!你拿了老子的钱就要给我服务!我哪儿不对!老子今天就这一条命!你把老子杀了吃了又怎么样!老子干了!你死了!怎么样!”
“你——”
女孩一扭头,撕下他胳膊上一块血糊淋漓的肉,老板大叫一声,几乎晕倒。她呸一声将肉吐出,张口又向他的脖子咬去。
***
温乐源降落到楼顶上,阴沉着脸看着那群被杂物砸得鼻青脸肿的大师——包括阴老太太。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弟弟有哪里惹到你们了吗?”
“你弟弟?”一个脸被砸得有半天高的和尚呻吟着道,“我们不认识你弟弟,我们在追一个女鬼……”
“‘女’鬼!”温乐源一用力,温乐沣呼地一下从他体内跳了出来。他的脸上身上已经没有刚才的疲惫与伤痕,和温乐源合为一体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却也足够他治疗魂魄的创伤了。
“这个就是女鬼!我弟弟哪里长得像女人!”温乐源揪着温乐沣的领子向其他人吼。
温乐沣:“……”就算所有人说我不像我也不会高兴的……我说你这句话本身就有问题……
所有术士都发出了“咦”一声。
“不是她!”
“我们弄错人了!”
“那她在哪儿!”
“糟了!难道——”
楼顶霎时乱成了一锅粥,几秒钟的手足无措之后,全部的人都往楼下涌去。
“阵破了!阵破了!”
“喂!你们别跑!我还没说完——”温乐源徒劳地叫。
可是没有人理他,很快人都跑光了,只剩下最后的阴老太太,回头对他们一挤眼睛,狡狯地笑开了一张橘皮似的脸。
***
看见一窝蜂涌至门口的人,老板挥舞着两只都被咬得伤痕累累的手大叫起来:“大师!各位大师!她在这儿!救命啊!大师!”
女孩回头看了一眼,眯起眼睛,诡异地轻笑。
大师们在门上猛捶猛擂,然而那扇虚掩的门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大家只能从缝隙中看到内部的情况。
“郑老板!我们来救你!”
道士大吼一声,抽出拂尘磅地一声打上去,那扇门闪一道黑光,道士的身体一个漂亮的翻滚,撞到天花板上,又掉到地上——昏过去了。
和尚拎着佛珠,口中唱着佛号,铁头功往前一撞——比道士昏得还快。
把昏倒的和尚拖走,跳大神的娘娘(第一个“娘”发一声),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哇呀呀呀呀……”,一道金光飞出——打中门又折返回来,正中她的眉心,娘娘瘫软。
剩下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一边叫着“这恶鬼好生厉害”一边后退。若不是有“大师”的名号扣在头上的话,只怕现在已经逃得一个都不剩了。
看见他们的样子,女孩狂笑起来,长着尖长利爪的手指蓦地用力按住了老板的头颅。老板的四肢在地板上扑腾,活像一条即将被宰杀的鱼。
“我是个骗子,一个可恶的小偷。”她说,“可是当小偷就应该被打掉牙齿吗,就应该被当众强奸吗!?我偷了他的东西,他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为什么要逼死我!为什么不给我半点活路!为什么!”
她似乎看到了人群之外的温乐源和温乐沣兄弟,咧开血肉模糊的嘴笑一笑,又继续说道,“你们大概觉得我杀人不对是吧?我没有杀过无罪的人,一个都没有!”
她抓起老板的头发用力往上拉,逼迫他看着门外,同时身体压在他的腰上,让他动弹不得。
“他属下三人,我一个都没有放过,我没有做错吧?那一车的人明明也罪孽深重!我没做错呀!我求他们,我说我什么都干,只求求他们救救我,但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其实只要全车的人都起来反抗,我就可以不要被他强奸的!可是没有一个人站起来!没有!他们就像死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连个屁都不敢放!听着我被强奸,很爽是吧!很爽是吧!很爽是吧!”
她抓着老板的头发,每说一句就将他的脑袋猛力往地上撞一次,没等她说完,老板的鼻子就已经流出了浓稠恶心的暗黑色血。
温乐沣看不下去了。
不过他并不是看不下去她打那个该死的老板,而是其他东西。
房间里的人都看不见,可屋外的大师们以及温乐源温乐沣兄弟却看得清清楚楚,被她杀死的阴魂们已经挤满了房间,互相厮磨拥挤,痛苦地嘶叫着。
她的恨一天不消失,它们就会一直跟着她,永远地痛苦下去。
“正像你说的……”温乐沣走到门口,从门缝的空隙中对她说,“你只是偷了他的东西,他可以打你,可以骂你,但是不能逼死你,因为你罪不致此。”
“是的!”她抓紧了老板像草一样的头发,狠狠地说。老板哀号。
“那么,那一车的人,就该死吗?”
女孩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似乎愣住了。
“这位老板是禽兽,是畜生,但是那一车的人呢?他们胆小,他们见死不救,他们活该,但是他们的罪过就到了可以判死刑的地步吗?每个人都会害怕,每个人都有懦弱的时候,如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懦弱付出生命的代价,这世上又能剩下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