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好人,也该有个限度。
“不打紧的,我一点事都没有,你不能因为这样就把绛仙逐出府,绛仙是无心的。”她忙着替绛仙说好话。
“我说要她走她便得走,你拦得了我吗?”他微恼地瞪着她。
与其说她是个好人,倒不如说她是个蠢蛋,居然还求他别赶走她……
“不,二少爷,就算你真要赶绛仙走,也要给个理由,总不能由着你的喜好说要娶就娶,要休就休吧?绛仙是咱们的家人哪!”
他敛下长睫,不悦地道;“她不是我的家人,至少我从未当她是我的家人。”
谁说随便来个人便能成为他的家人?她不过是个妾,不过是他为了生意才迎娶的,他又不是非要她不可?
“二少爷……”他若是不把绛仙当成家人,那她呢?
“况且,我赶她走的理由,随便捉都有一把,而且光明正大得很,根本不怕她娘家找碴。”他勾唇笑得更冷。“第一,她欺负你,不懂得妇德,不懂妻妾之间如何相处,乃为妒忌;第二,她嫁入府至今没有替我生下一子,乃为无子,我当然可以休掉她!”
随便一条罪名都可以将她打入冷宫,但他岂会只将她打入冷宫?
与其任她在府里作乱,不如把她赶走,省得他心烦。
“二少爷……”怀笑正打算再开口说情,没想到却被他给拉着走。“你要带我去哪里去?”
“你的脸都已经肿了,难道一点都不觉得疼?”他温柔地牵住她的手,直往水榭而去。
“还好……”是疼,但不是很疼,也不是不能忍受。
“为何府里发生了这种事,你却没有告诉我?”听着她凌乱的脚步声,他刻意放缓脚步,但眉头依旧深锁着。
“我、我怕你心烦,不想再拿府里的事烦你,我想我应该应付得了,所以就没有知会你。”如果她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往后他还敢将府内的杂事交给她吗?
“你没知会我一声,也该要同长乐说一声,居然就这样任人欺凌……我迎娶入门的妾没伺候你,已经是够荒唐了,居然还伤了你……”说到此,他蓦地停下脚步。“我问你,另一个是不是也是如此?”
“你是指素娘?”
“天晓得她到底叫什么名字?”他哂笑道:“我记得她娘家是谁便成,至于她是谁,一点都不重要。”
怀笑闻言不禁一愣。“素娘她……待我如姐妹,你别多心了。”她喃喃道。
也对,二少爷怎么可能会对人倾心?
他把心都放在长乐身上了,哪还有其余的情能施舍给她们呢?
虽然她不敢肯定自己的揣度到底对不对,但瞧起来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她始终不懂向来视女人为无物的二少爷为何会特别看重长乐,但今儿个瞧见了他深情的眼,她总算是懂了。
可……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要懂。
“你说的那个女人,真的待你好?”他眯起眸子,有些不太相信。
“嗯。”她点头如捣蒜。
倘若她真是据实以报,岂不是会害了素娘?
见她点头,司马沐熏即使怀疑,却也没有再多说,只是再次牵起她的手往水榭的方向走。
“对了,柳府提亲之事,我差人去停下了。”走着走着,他又突地开口。
原本是不打算同她说的,但怕要是不知会她一声,她又会笨得差人去打扫院落。
“咦?”她先前才听长乐同他提起,怎么现下便停下?
“我想了许多,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这段姻缘。”
“但不是已经差媒人上门提亲了吗?倘若这当头才说停下这门亲事,岂不是要教柳府难堪?”到时候岂不是又会节外生枝?
“难堪什么?这门事是暗中进行的,没几个人知晓,就算我现下要退掉这门亲事,他们也说不得什么,毕竟一开始也是他们考虑太久搞得我心烦。”当然,真正教他下定决心的,还是长乐的那一番话。
他确实得把事情想清楚才成,要不若是他娶入门的每一个小妾都依样画葫芦地欺负怀笑,他岂不是等于在造孽?
怀笑跟在他身边十多年了,对他尽心尽力自是没话讲,但就是稍嫌……少了点滋味,倘若她可以如长乐对大哥那般用心,说不准他会待她好一点。
“是吗?”怀笑低喃着:“我还以为是长乐同你说了一番话,遂你才会下此决定……”
他是在自圆其说吧……倘若他知晓他和长乐的谈话都教她听得一清二楚,不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你知道?”司马沐熏一愣,又想起长乐说的话,不禁有点别扭地道:“往后有事,你尽管同我说,不需要同长乐提起。”
倘若不是怀笑在无意中曾经透露,长乐又怎么会同他提起那件事?
“为什么?”怀笑不解地低问。
“嗄?”他蓦然停下脚步,回头睐着她。
是他听错了吗?为何他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没事,我、我到前厅去,二少爷,你尽管去忙吧,不用分心在我身上。”怀笑勉为其难地勾起笑,挣脱了他的手,往另一头的石径跑去。
“你的伤……”司马沐熏若有所思地睇着她的背影,再低头瞅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不由得又轻叹一声……怎么他娶个妻子,活似娶个丫环进门?
第五章
“怀笑?”
天亮了,坐在软榻上的司马沐熏却始终等不到怀笑,过了好半晌之后,蓦然听见开门声,他立即循声探去。“你是……”
“二少爷,我是翠云,是二夫人要我来伺候二少爷起身的。”小丫环必恭必敬地欠了欠身,便端起水盆倒进软榻边花几上的瓷盆里,拿起手巾沾湿,正准备要替他拭脸,却被他冷冷地推开。
“二夫人呢?”他冷着声音问。
“二夫人在前院忙着,说是要准备今年的赏花宴。”翠云有些害怕地低下头。
“赏花宴?”又是这个时候了吗?可他记得以往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到底有多忙,怀笑都会亲自服侍他起身的,如今是怎么着?
他好不容易听了长乐的话,正打算为自己对她的冷落加以弥补,没想到她居然一点都不领情……昨天晚上要她入房,她推说身子不适;今儿个要她服侍,她又忙着赏花宴。
在他看来,这全都是借口。
只是他不懂,她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
“二少爷,要先更衣吗?”翠云怯怯地小声问着。
府里的少爷们没一个好服侍的,就如大少爷脾气暴躁,老是声色俱厉地大吼着;而二少爷的性情虽不若大少爷那般暴躁,但却淡漠得很,除了二夫人,向来不爱他人近他的身……
呜,一定是二夫人故意整她的,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二夫人非得要她来伺候二少爷?
司马沐熏冷然地瞥了翠云一眼。“出去。”
这么多年来,他向来只习惯让怀笑替他打理一切,如今她却随便派了个小丫环来代替她……他怎么老觉得这状况,长乐仿佛也用过?
“二少爷……”呜呜,不要赶她走啦,二夫人会怪她的。
“二夫人现下还在前院吗?”他不耐地问道。
“呃,现下应该是去了三少爷的院落了。”
“三少爷?”
府里头有三、四座大院落,她何处不去,为何偏偏挑了邀煦的丹岩阁?倘若他没记错的话,邀煦现下应该不在丹岩阁里才是。
“是啊,二夫人说三少爷院落里的花开得最为娇艳,遂今年的赏花宴打算设在三少爷的院落里。”像是怕解释得不够明白,翠云钜细靡遗地禀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