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门就在这埯!
那两个人见事情败露,立即窜身而出想逃命。
不待唐泽夕动手,琥珀就已经将他们制住了,然后用随身的银针刺入他们颈间的穴位里,他们顿时就倒了下去,浑身还不停痛苦的抽搐。
「王爷打算如此处理他们?」
「先救人要紧。」唐泽夕看也不看就急着从地窖的入口走了下去。
下面太暗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琥珀令手下点了火,窄小的地窖就这么亮了起来。
火光之中,白镜湖躺在地上,腥红的鲜血已经将他的衣袖染湿了大半,血还不断从手上的伤往外渗出,他的脸上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紧闭着,像个坏掉的木偶般毫无生气。
在认出他的那一瞬间,唐泽夕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地捏了一把,他几乎要崩溃。
琥珀懂一些医术,他赶紧过去将白镜湖扶起检查,在确定他并没有生命危险时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事,不过……受了点伤。」
唐泽夕就好象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仍然站在原地呆立不动,理智被击溃得无影无踪。他紧握着剑柄的手已经泛白,宫四周的空气里都能罩着杀机。
「不管是谁,我会让他后悔的,我会一百倍的还给他!」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里一寒,尤其是琥珀。在他的记忆里这位二王爷总是对任何人温和有礼,从来不生气,也从不摆架子,教人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因愤怒而失去理智的男子联想在一起。
「王、王爷……」琥珀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怪异,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白少爷受的伤……很奇怪。」
他的话惊醒了唐泽夕仅存的那一点点理智,他勉强收起自己几乎失去控制的愤怒,走过来看白镜湖的伤口。
而在看到白镜湖仍在流血的指间同时,一阵带着寒冷的痛苦也彻底地将他吞噬了 。
白镜湖左手的三根手指之间,那原本连着的地方被硬生生地用刀切开了,伤口并不整齐,像锯齿似的扭曲着,皮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露出的骨头,完全血肉模糊了。
在他的中指上,戴着那只已被血染红的戒子!
第九章
当白镜湖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唐泽夕那充满疲惫与忧虑表情的脸,由模糊到清楚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顿时知道自己得救了。
「你……终于回来啦。」白镜湖对着他笑了笑,声音干涩沙哑得连自己听了都皱眉。
唐泽夕的脸消瘦得厉害,眼神几乎是空洞的。在听清楚白镜湖说的话后,身体明显一震。
他低下头望了他许久。「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他已经说不出别的任何字句了。
白镜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道歉,是因为隐瞒了身份的事?欺骗过他的事?不管哪一种可能都令他觉得心痛难忍。
就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他还希望那只是一场梦,清醒了就又能回到当初了;但是他的抱歉,还有手指上灼热的疼痛,却不断提醒着他冷酷的现实。
他将自己的左手从锦被下面抽出来,手指上包扎得很仔细,一股奇异的药香也弥漫了出来。他试试动了动,但只是一点细微的动作就令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痛吗?」唐泽夕忙站起来,「我去叫人来帮你换药……」
「等等!」白镜湖叫住他,「我的戒子哪里去了?」
唐泽夕背对着他,顿了—会儿才低声回答:「因为要涂药膏,所以我把它取下来了。」
「你放在哪里?能够还我吗?」
「当然。」他回过头来,把那只戒子放在他的枕头旁边,虽然距离隔得很近,他却没有去看他的眼睛。「你饿不饿?我去……」
「我们离开这里吧。」白镜湖忽然打断他,「像以前那样,不管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里!」
「那是不行的。」唐泽夕有些惨淡地摇头。
「为什么不行?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
「你还会这么想,是因为你还不清楚真相。」
「我已经知道了你就是那个二王爷,我已经知道了!」白镜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扯紧了他的衣袖,很急切地说:「但是……我根本不恨你,我们可以忘记这件事……」
「不只是那样。」
唐泽夕颓然地将他的手拉开,终于决定把事实说了出来。
「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你不姓白,你真正的名字应该叫作何明湖,因为手指与正常人不同,而且生辰与双亲相克,于是你的双亲向外宣称你已经夭折,其实却暗中将你交给信任的家仆带出京城养大,准备等你长大之后再找机会接你回来,只是没想到……他们却在十二年前死去了……」
白镜湖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的身世,他呆了一会儿,然后疑惑地看着面色沉痛的唐泽夕。
「可、可是……你为什么知道?」
「你还不明白吗?你姓何,何莲雪就是你的姐姐,是我害死了她,害死了你的家人!」
唐泽夕逼自己对上白镜湖的目光,只是这么一眼,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都痛苦得快在他眼前碎裂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白镜湖从茫然无措,最后简直觉得接近于荒谬。
沉默的空气里像有无数只手伸出来扼紧了他的呼吸,他忽然坐起来用力拉着唐泽夕;唐泽夕本想避开的,可身体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就这么任他紧紧地扯着自己的衣袖。
「你把我带在身边……只是因为她是我姐姐的关系吗?」
唐泽夕惨然一笑,心里痛到已经木然。
「是的。」
「那……你把戒子给我,对我好,也只是因为她是我姐姐?」
「是的。」
没有一点停顿的答案,急促得连一点思考的时间都不让自己拥有,由心而生的冰冷将他冻僵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深深的折磨,对他的,也是对自己的。
「你可以恨我,杀了我也行。」唐泽夕继续说:「我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而活到现在的,从遇到你开始,我就明白这是我的天谴。」
不得不放开他的手,这才是他命里所要承受的最大浩劫。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不敢去面对罢了。
陪他走、陪他闹,陪着他从入睡到醒来,连为他梳头穿衣都成了一种满足,怎么可能只凭着一份愧疚就能解释?
在知道白镜湖会有危险的时候,害怕失去他的想法已经变成了疯狂的恐惧。只要他没事,就算用任何代价来交换他都毫不犹豫。
不敢奢望他的原谅,唯有自己选择结束。
白镜湖的手无力地从他的衣袖上滑落,苍白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是僵硬地看着他。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你知道的,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时候你就不该带上我……而我……也不该遇到你的……」他失神地低语着。
那天傍晚刚好街上没什么人,刚好他就出现了。
为什么会找上他呢?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任何人说话,没想到只这么一次,竟然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能丢下你不管。」
「那你现在就可以丢下我了吗?」白镜湖忽然说。
「我……」
唐泽夕的话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打断了,甚至连他的心跳也在同一时刻时停止了一般。
白镜湖扑进他怀里抱着他,与以前的每一次一样,这个动作已经成了彼此间的习惯。
「我没有办法恨你……真的不行……」白镜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声音已经哽咽了。「不要离开我,就算是为了我姐姐也好,请你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