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要转告二王爷的话,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当然可以。」白镜湖点头,他本来就不想隐瞒他任何事情。「但那句话的意思我一点也不懂,爷爷要我带着那把短剑去京城找到二王爷,然后对他说:为什么你不去陪我姐姐?」
唐泽夕手中的木梳顿时掉落。
他一脸惨白地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子,可身体仿佛被拋入冰冷的湖水当中,寒冷得连血液都冻住,嘴唇不断地颤抖,连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为什么你不去陪我姐姐?
白镜湖果然与何家有着密切的关联,他甚至就是何莲雪的弟弟,而自己却是害死他双亲与姐姐的仇人。
「唐泽夕,你怎么了?」白镜湖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于是走过去想拉他,却再一次被他躲开了。
「我懂了。」唐泽夕喃喃说道,看着白镜湖戚然一笑。
他想再深深地看白镜湖一眼,可眼前却忽然模糊了。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简直都荒谬到极点,想也不想地转过身快速逃了出去。
「唐泽夕!」白镜湖着急地追了出来,可他的身影却早已经消失了。
真是残酷的相遇啊!他根本不能拥有白镜湖。
不是没有预警的,就连唐炎慈也警告过他,可当时他根本就听不进去,仍然一头栽进了这不该存在的感情里,甚至……还将白镜湖也无辜地拉下水。
他彻底明白了,他的时间早在十二年前就该停止的,所以理应由自己去背负这个天谴。
从来不知道原来孤单是这么可怕的感觉。
***
白镜湖躺在床上,一直盯着桌上的烛火看,稍一眨眼那闪过的黑影都令他感到心惊,即便现在已经夜深了,可是他却怎么都睡不着。
掀开身上的锦被坐了起来,他不禁有些恼怒。
以前从没这样的,以前他一个人即使几天几夜陪着鸟儿说话,也不会感到一丝寂寞,可现在那个人教懂了他什么是寂寞,却开始和他保持距离!
他看不清唐泽夕的意图,也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那种难熬的孤单正在他的心里啃蚀着,令他再也受不了,只想要去找他。
白镜湖打开房门就往外走,府内一片寂静,其它的房内早已熄了灯火,门全部紧闭着;他不知道唐泽夕到底在哪个房间,只能逐一敲门。
被他这么一闹,立即惊动了守在外面服侍他的几个婢女,纷纷一脸恐慌的跟在他的身后,又不敢出声阻止。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唐泽夕在哪里?」白镜湖敲了老半天的门,结果全都是空房间,无计可施之下只得问起身后的婢女们。
而她们只是低着头,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你们只要告诉我就好了,根本不用害怕!」白镜湖有些急了,说话也大声了许多。他拉着其中一个婢女的手着急地想追问,她吓得面色惨白,立即跪下,几乎是趴在地上。
「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请少爷回去歇息吧!」
「唉!跟你们怎么说都说不清楚!」他急得直跺脚。
这时老管家听到声响也匆匆地赶来了。
「白少爷,你有什么吩咐吗?」
「唐泽夕呢?唐泽夕在哪个房间?你带我去找他吧。」
「王……呃,主子现在不在,他……出去了。」老管家答得冷汗涔涔。他本想说唐泽夕是进宫去了,但又想起他交代过不能透露身份,于是慌忙改口。
白镜湖听后神色有些黯然,「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小的实在不知,请白少爷恕罪!」
老管家说到这里差点又要跪下去,急得白镜湖连忙甩手。
「你别跪了!你们跪得我头都疼了!」他既气愤又失落地回到房内。
就算现在唐泽夕回来了,他也绝对不理他了!白镜湖有些负气地想着。
白镜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快天亮才勉强入睡,可迷迷糊糊之间,他总觉得唐泽夕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他想那一定是梦吧,所以很害怕醒来。
恍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地覆盖在他额前,那熟悉的温度如此清晰,白镜湖想要抓住那只手,但当他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却什么都没有了,只见一道紫色的身影在窗外有如闪电般离去。
他呆了一呆,然后穿上鞋子跑了出去,对着外面大呼小叫地喊着。
「唐泽夕!我知道你躲着我,我已经不生气了,你出来吧!」
「白少爷!」可怜的老管家闻声又急着赶了过来,「主子他还没回来。」
「胡说,我刚才还看到他了!你带我去找他吧!」
「我们真的不知道主子的行踪,外边露气太重,白少爷还是先让玉菊她们服侍你穿衣吧,要是不小心受了风寒,主子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啊。」老管家被他逼得满头大汗。事实上他是真的不知道唐泽夕在哪里。
「我不要!」白镜湖索性耍起性子来,气愤地躲进房里用力把门关上。「你去告诉唐泽夕,如果他不来,我就不穿衣服也不吃东西,饿死算了!」
「这……」老管家被他关在门外,一脸为难地站着,只觉得头痛不已。
***
唐炎慈打从河城回来之后,皇兄唐煜阳就以身体不适,直接将朝中大大小小的奏折都推给他处理,害他现在成天几乎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连跟爱人赏个花喝杯酒的时间都没有,心头正在郁闷不已,所以当他看到唐泽夕出现在他书房的时候,自然也没摆出什么好脸色来。
「有门你不走,为什么每次你来找我都要爬窗?」他将手中的笔搁下,然后瞥了唐泽夕一眼。
「等通报实在太麻烦了,而且我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回来的事。」唐泽夕对他装出来的恶脸完全不以为意。
「本来我还以为你也不想让我知道的。」唐炎慈意有所指地说着。
「那倒没有,反正也瞒不过你。」唐泽夕抿起唇苦笑着,「管家找来的婢女里面有两个都是会功夫的,这点我还看得出来。」
「那些人确实是我安排的没错。」唐炎慈直截了当的点头,「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先找上我。」
「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想过来看看。」唐泽夕对他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请尽管告诉我,我会尽一切努力想办法为你办到的。」
唐炎慈听了不禁皱眉,对他这种仿佛在处理后事的行为感到不悦。
「你只要给我好好活着就行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自己心里明白。」他的口气有些冷冷地说:「听说昨晚你进宫去了?」
「嗯,已经很久没像那样跟皇兄一起喝酒聊天了。」唐泽夕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小的时候我们总是在一起,现在却连见个面都不容易了。」
「谁教你这么多年都四处游荡不肯回来?」唐炎慈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有些头疼看着堆在案桌上如山的奏折。「他已经够放任你了,我就没那种好命。」
「抱歉。」唐泽夕低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眼眶一阵湿意。「我为你们做的实在太少了……」心里一下子变得感伤起来,他努力让自己笑了笑。
「对了,卓林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琥珀在照顾他。他的身份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开,不过朝中有几个老家伙似乎知道了什么。」唐炎慈答道。琥珀是他的心腹手下,他一直相当信任他;现下的情形也算是最好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