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要我负责?”
原本想要找阿禁;但想到他和初梓璃之间的事,便猜他准推没空;不想找阿焚,是怕自己一时发怒错手打他两拳,只因钟离家小公主小梵竟然因为阿焚的短暂离开而嫁作人妇;而钟离家最小的弟弟阿棼今年未满十岁,根本帮不上他的忙,于是乎阿梦便是最佳人选,可孰知……天算不如人算。
(给一幅画当作赔我。)说得很恶质而且还理直气壮。
“我把画都丢在英国了。”他盯着电脑,脑袋是惨不忍睹的空白已很悲哀,没想到现在还遭人勒索。“要不你打电话给小叔,要他把东西寄过来。”
可恨的阿拉伯数字让他疲惫不堪,光想到要把这一堆数字集合在一起,他就觉得想吐。摩耶到底是怎么着?竟这样罚他,他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我打过电话了,小叔不在英国。)语气听来有点咬牙切齿。
“不在?”言下之意是要他……“你不会要我马上画吧?”太狠了,光是这堆阿拉伯数字就够他忙的了,还要摆平摩耶,还要他抽时间作画!
(要不你还有更好的建议?)他是软土深掘,他很清楚。
“你仗着我最疼你就可以强迫我?”他叹了一口气,不忘注意时间。当年大伯之所以会领养阿梦,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把他错认成女娃。在女性贫乏的钟离一族,女孩是神、是天,像被下咒似的,大伙儿都对女孩宠爱有加,以至于宠坏了极像女娃的阿梦,还好后来小梵出生,才让这悲剧得以落幕;可不变的是他对阿梦还是一般宠溺,这八成是因为自个儿的亲弟弟太过于冥顽不灵,他才把精神放到阿梦身上,以至于今日依旧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向来不强迫人。)声音很冷。
“我知道了。”认了。
(好极了。)总算有点笑意。(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没事。”千万别期待他,要不终究会害死自己。
他是恶魔,要的报酬是人的极限,他可不想在这当头为了一份结算表害苦自己;摩耶常说他是恶魔,改日带她认识阿梦,让她知道真正的魔头在北恒南方。
(那就等你消息了。)“知道了。”收了线,疲惫地躺上椅背,今天晚上是百分之百加班加定了。是他的方式错了吗?要不摩耶怎像是在闪避他?
他也没真正地追求过人,倘若不用这种方式,那得用什么方式?到这年纪才情窦初开可真是折腾,跟成年了才长水痘一样严重,通常会病得较深。然他的对手却是活地强硬,围剿了近月依旧无动于衷,或许真的是方法错了,看样子他得再重拟作战方式,要不怎么抱得美人归?
唉,怎么放着满山满野的美人不追,却对她这冷情淡性之人倾心?
***
几点了?疲惫地揉了揉眉间,松缓一下被电脑荧幕搞僵的眼,钟离楚颈背酸痛的倒进不算太柔软的椅背。没有叹息,只是有点无奈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而他今天该完成的结算表还不及一半。
“十一点了。”
若是以往,这时候正是他最清醒的时候,但现在面对这一堆数字,他只想赶紧打道回府,窝在床上好眠,倘若能有她在抱,那可真是上帝的恩泽了。但终究是做梦。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他淡漠便罢,然这几日来却变本加厉,甚至故意派了一大堆让他理不清头绪的工作。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看过这么多数目,倘若不是为了她,他早回欧洲了。
这才不是他的本业……对了,他又想起今天答允阿梦的事,可真是头痛了。倘若要他天天赶着结算表过日子,别说作画了,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来的闲暇拿画笔?
好狠的摩耶,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以为她开始有点动心了,孰知她却开始变本加厉地虐待他,八成是故意不想和他共度晚餐时间而蓄意支开他,但都已经这么多天了,她还打算继续下去吗?或许他该接受同事的好意,帮他完成这一份艰巨的任务。
突地传来阵阵脚步声,慵懒地睁开眼睇往后方,却见到一张令他难以置信的脸。“摩耶?”难不成她是良心不安?钟离楚倏地站起身,双眼直瞪着她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再瞪向她手中提的消夜。“你带消夜给我吗?”
他走上前,没有伸手先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反倒先探手抚上她白皙的粉脸。
“你做什么?”席摩耶下意识地往后缩,却仍被他的长臂擒住。
“你不是开车来的吗?脸怎么会这么冰?”他拉着她坐到座位上,以柔软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她冰凉的脸庞。
“那是因为今天有寒流。”微恼地推开他的手,远远避开他身上的香气,还有他不懂得压抑的亲密举动。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是因为在公司楼下犹豫了很久,所以脸才会这么冻。
说是良心不安也成,说是心有不舍也成,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今天晚上有寒流,她怕他在公司加班感冒了,所以才好心地为他带了一点热汤过来,顺便带了一点消夜。她不是睡不着,只是单纯的上司关心下属罢了。
“可是你不是坐在车里吗?”该不会是下雪了吧?
钟离楚微眯起魅眸,唇角抹上坏坏的笑,心里是有那么一点谱了。终究是会动心的,他用了不容置喙的真心,倘若还不能打动她,可真是天地不容了。
“我……”真是鸡婆!宁可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也不需要担心他是不是会冷,是不是会饿。何况,她是故意要他加班的。
“算了,把我的衣服搭上吧。”把西装盖在她的肩上,掀开她为他带来的牛肉烩饭和温州大馄饨,大口大口地填满有点闹饥荒的肚子。
“好吃吗?”她轻问着。
“不错,但是没我做的好吃。”他喝了一口汤,咽下一口饭,一副很满足的模样。“毕竟我可是有二十年的厨师经验,一般的菜色让我尝一口,大抵上都知道该怎么做,可长年在国外,这种纯中式的作法还需要摸索。”顿了一下,他又问:“你喜欢吃这个吗?”
“还好。”她没什么特别想吃或者特别讨厌的。想想之后,发现自己还真是个无趣的人。“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就随便买了。不要嫌,有的吃你就要偷笑了。”
刻意地闪避他,但一人独处时,却又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一个多月前才买了一堆书,至今连一页都没有翻,还有买了三年未曾中断的商业月刊,她连买都忘了买,应该要用这一段得来不易的空白好好为自己充电,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一点也提不起劲。
提不起劲便罢,甚至整个脑海里全都是他那张看似无害却又带着邪气的笑脸,连带着担心他公司加班的进度,想着想着,连自己是怎么走出门的都不知道,她开始怀疑自己有人格分裂症,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改变。
“我怎么会嫌,只要是你买来的东西我都喜欢。”瞧,笑得多灿烂,仿佛他真的很满足。“我赶这一份结算表赶到头昏脑胀却赶不到一半,以为要悲惨地加班到天亮,却让我看见你亲手为我带消夜来,就算要我天天加班都无所谓。”
冲着这一份她亲自送来的消夜,他就心甘情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