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锦瑟的‘归魂’……”他喃喃而语,“难道刚才在久云居的人不是六王爷的伏兵而是毕锦瑟?”
厉风行慌慌张张将一枚丹含在我嘴里,对他说:“‘归魂’?是什么?”
杜子寒冷冷开口,淡淡说:“东霖二皇子毕锦瑟擅长使镖。三年前制成独门毒镖‘归魂’……解毒的丹药只毕锦瑟一人有。十还清虚丹恐怕也只能撑得一时。”
他的话音落地,流霞亭内四下无语。
斜风一阵扫过,几滴蒙蒙雨滴被吹进亭内,泼了墨一样的挥洒在青灰的地面上。
亭外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嘶鸣,青衣公子亭前翻身下马。
“小寒,”华笙急说,“终于追上你们了……还好我有提醒小然,我哥真的在久云居……”
杜子寒蓦然惊语:“久云居……?难道……你早知道毕锦瑟在那里是不是?”
我默而不答。
十还清虚丹落入我腹中,冰冷的四肢逐渐暖起来,他俊郎面容抹上的一丝阴郁却让我的心头略过疼痛。
他拿过一条慈云楼出品的雪白布带,轻轻将我肩上的伤口包扎好。我靠在他坚实的臂弯里,侧耳听着他的心跳,得意于自己敏锐的商业眼光,在上次逛完关杜子寒的天牢之后立刻开始生产,起码此刻不用任何人贡献自己的衣服。
他轻声问我:“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在京城可以轻易找到大夫,为什么一定要撑到现在?”
杜子寒的声音说不上是生气还是急切,我却蓦的泓然欲泣:“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我不想你再折回去。你若是回去了,没准就真的出不来了。”
“……”
“小寒,”我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渴求般的说,“我盼了那么久,你才肯离开朝廷,和我一起出京……”
亭外雨声依旧,亭内却多了杜子寒若有似无的哽咽。
半晌,华笙才低声说:“小寒,也许我不该说,可是我想你应该知道……六王……六王他要逼宫。”
“什么?”杜子寒大吃一惊。
“其实,这一切都是六王爷的计策……”华笙说,“他和我哥算好了一定会有人劫法场,到时候京城一定会一片大乱,他就借机调动兵力攻进东宫。”
“……”
“其实他手中的兵很少,但是我二哥他常年走动江湖,所以拉拢了不少高手,这次的目的就是直接取皇帝的命。”
“所以在久云居,毕华笙只是用了镖而没追下来,其实是因为他另有他事?而且这一路上并无追兵?”
“是……是的。”华笙嗫嚅。
杜子寒原本阴沉的脸色却浮上一丝冷笑:“好……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突然起身,将我紧紧抱在手上,利落的跨上马背。
“回京,我去给你向毕锦瑟要解药,顺便会会六王爷……”他将我搂好,挥起缰绳,却忽又转向华笙,“你这东霖三皇子不是做梦都想帮你大哥得到大西吗?怎么忽然又跑来通风报信?”
追到马下的华笙昂起不知是染满了泪水还是雨水的俏脸,沧然一笑:“不知道,就是想……应该让你知道……”
杜子寒将怀里的我更紧的搂了几分,冰凉秋雨中,他温热的胸膛更显得炽热。杜子寒没对华笙再说什么,只略微笑笑,转身策马而去。
第十一章
我被杜子寒带到京城时,已是日近黄昏。遍天的暴雨狂风已经变成阵阵软风抚在身上,而且因为十还清虚丹的缘故,我的身体渐渐不冷了。越过杜子寒的肩膀望向天际,沉重阴郁的天空裂开了一道霞光,通红的一抹映在京城的上方,撒下的金色给京城拢上了一层朦胧的陌生。
杜子寒进京后并没有直入皇宫,而是先去了他昔日的部下那里直调京城守卫二百三十人。虽然他已经被革职,身上又着的是囚装,但当他喊出那个人的名字时,那位官拜二品的大员当即感动得痛哭流涕拜倒在杜子寒的马下。
虽然只二百三十带刀守卫,但是杜子寒说六王在京城无法窝藏庞大的兵力,目标应该只是皇上,这次出现的会是精锐的高手
“所以,只要护好皇上一个人就好了,”他抚着我的头说,“毕锦瑟一定也在,我带你一起进宫。找他要解药。”
我点头,随即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感受着马背的颠簸和他胸口律动的心跳。
出乎意料的,进宫的过程异常的顺利。重重宫门越过,竟然没有遇见一个宫人守卫。杜子寒不禁拧着眉毛低语不好,于是快马加鞭先行奔向宣德殿,二百三十名守卫随后跟上。
急忙赶到宣德殿外,却只见尸横遍野,满目沧然。
天边的霞光越发灿烂了,火焰一样烧透了半边天,落在横卧的尸体上却是一片的荒凉。杜子寒小心翼翼地越过尸体,脸色煞白的喃喃自语:“难道来迟了?”
殿门就在前面,杜子寒翻身下马,抱着我拾级而上一脚踢开虚掩着的大门,翻手剑已出鞘,怒目狂吼:“狗贼……你……呃?……”
宣德殿内灯火通明,与殿外一片狼籍不同的是,殿内繁华依然。吞金稳兽,祥云腾龙。没有一丝殿外的苍凉。稳坐殿上的依旧是皇上郑铭远,殿内跪的却是五花大绑的六王爷。两排重重而立的则是诸位朝廷大员。杜子寒一句话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的咽在了肚子里。倒是郑铭远小脸一变,号啕大哭起来。
杜子寒似乎没有适应事情的变化,只握着剑愣在大殿中央,和四下无语的大臣们一起洗耳恭听圣上御哭。而我则深深把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中,因为我分明看到了诸位大人中有被我强卖了一根假人参的王大人,诱拐了他家一条看院狗的张大人,还有在我花言巧语下买了整整一车“不老长寿丹”的刘大人……等……
宣德殿的大门蓦地又一次被粗暴踢开,流石盛怒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郑铭远快步下座扑到他的怀里,惊心动魄的哭诉:“流石……杜子寒说我是狗贼……你去说他啊~~”
流石一脸的无奈:“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就为了这个啊。我说,杜子寒,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就不能看清楚了再骂?小心治你个犯上的罪。”
杜子寒怒极无语,郑鸣远却把自己挂在流石的身上说:“都怪你,干吗非要捉那个什么毕锦瑟?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流石拨下他的手,尴尬的看了看众位在列的大人,清咳一声,说:“他是东霖的二皇子,当然不能让他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了。这个时候他们若是再来捣乱可就惨了”
说完,叫人带走六王爷,也让各大人们退下,另行商议对他的裁决。
四下以无人,杜子寒皱着眉叹了口气,问:“看样子,你是早就有准备了吧?”
流石轻轻一笑:“呵呵,对啊,刚开始我也没想到,不过那天杜芪然去探你回来表示要劫法场的时候,其实六王的探子就在附近。我们的话即使没听清,也应该能猜到几分,而后来他却一直没有动静,我就猜这里一定有问题,倒不如来个将计就计。把从京城撤下来的兵埋伏在宣德殿之外,把六王抓了个正着。不过,还以为你就和你爹走了呢。没想到你竟然折回来了。你竟然会也猜到?”
“他哪里会猜到,”清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回头望去看见一个同样被缚住的少年,眉目清秀,和华笙有几分神似,就是英目薄唇添了一丝傲气,他愤怒的说,“一定是华笙告诉他的。若不是华笙那个叛徒暗中抽走了我所有的手下,就算您们有再多的准备也是枉然。若知道是这样,不该听他的花言巧语,早就该找个机会一镖打死杜子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