潸泪欲流的眸中闪过一丝幽合。「没有其他办法和他沟通吗?」
他摇头。「一向是少爷传唤我,而且只在他有需要的时候。」他不能擅闯。
「如果失火了呢?」烟雾弥漫,总会熏出地底的活死人。
陈大愕然,不知该接什么话。
而另一方面,地底深处也不平静,两道黑沉的目光盯着萤幕墙上的倩影,心情翻腾难以平息,昔日的阴影如巨大的狼兽直扑而来。
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容貌,眼眉上弯微带一丝忧伤,愁绪满面似有载不动的心事,终日郁郁寡欢。
所不同的是,这人多了一份敢于争取的坚毅,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坚持到底的程度实在愚不可及。
「学姊、学姊,妳快来,学姊夫全身在抽搐,他是不是中风了?」抽得好厉害,好像癫痫发作。
「什么,抽搐?!」
眼睫一掀,晏起了的皇甫冰影踝足轻挪,发丝微乱的飘至,身形之快有如鬼魅,眨眼间便移动位置。
她由关切的神情转为淡漠,不带情感的一瞟萤幕上的女子,动作轻慢的将散开的云丝编成辫子,穿上柔软的缎面软鞋。
「旧情人?」
公孙静云震了一下,缓缓转身,伸手搂住她单薄的肩。「不是。」
「故人?」
「以前认识的小妹妹。」他照实说道,眼中浮现沉痛眸色。
「不小了,人家已经长大了,亭亭玉立,出落得像一朵娇贵的芙蓉。」她语带酸意的一嘲,指尖不留情的往他臂上一戳。
吃痛的公孙静云微露不解。「她长不长大关我什么事,我跟她又不熟。」
与他较亲近的是姊姊雪荷,她……一想到芳魂已杳的女子,他的心又痛了。
「没有一丝心动的感觉?」瞧他看得目不转睛,绝对不单纯。
「妳在开什么玩笑,有谁会对自己的妹妹心动,妳……等等,妳不会是在吃醋吧?」他不确定的低问,担心她反手抽他一个冷巴掌。
虽然他们成为情人的时间并不长,可皇甫冰影的冷性子他早摸得一清二楚,还可以当权威如数家珍,列起表来评论她的行事作风。
当她笑的时候不一定是真笑,有时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她不笑时也要小心点,因为可能是他做了某事惹她不快,而她打算让他在错误中学习经验。
通常他的下场都很惨,纵使他的体积几乎是她的两倍大,但占不了上风的也是他,而他落败的原因是因为不打女人,何况还是心爱的女人,他要真下得了手,那简直是混蛋加八级,人神共愤,连他也饶恕不了自己,只能砍自己几刀谢罪。
「是有点不是味道,心头酸酸的,很想挖出你两颗眼珠子泡酒。」龙门女子爱恨分明,绝不容许情感出现杂质。
宁可放弃也不委曲求全,再痛苦也要咬牙撑住。
对于她的坦言不讳,公孙静云着实意外的吓了一跳。「我以为妳不会吃醋。」
「我是女人。」一句话以概全。
只要是女人,一碰到感情事都不可能大方,能有雅量允许自己的男人欣赏其他女人,甚至是多看一眼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在这方面,女人是小气的守财奴,只想独占而无意愿与人分享。
「呃!咳咳!没想过我的行情这么好,让妳爱我爱得如痴如狂。」他在笑,非常骄傲的咧嘴。
「很得意?」
「当……当然没有,只有小小的自满,毕竟我过人的精力没几人承受得起,能让目中无人的妳感到满意,我偷笑一下不为过吧!」这是他唯一赢过她的地方,在床上。
得意忘形的公孙静云举起肌肉结实的手臂,摆出健美先生的姿势。他的猫居什么都有,包括健身房和日光室,他一个人能做的事不多,除了上网便是健身。
「你可以再笑大声一点没关系,我这几天有些精神不济,不想陪某人从事过于激烈的运动。」鸣金,收兵,挂上免战牌。
他怔了怔,立即明了其意的哇哇大叫,「不行,不行,妳怎么可以耍无赖,妳看,我没在笑了,而且还苦着一张脸,妳不能以此为把柄要胁我。」
可怜的学姊夫,真的被学姊吃得死死的,大熊变狗熊的任其摆布,他都没发现自己越来越像被主人要着玩的家猫吗?在一旁摇头又叹气的叮当已经无法同情他的际遇,因为全是自找的。
「不能吗?」皇甫冰影眉尾扬高,表情高深莫测。
每次只要一见到她淡淡微笑,他的背就会开始发凉。「我的动作会轻一点,绝不会让妳累着。」
她轻拍他的脸,说了一句完全摸不着边际的话。「她晕了。」
第八章
由黑暗中苏醒的邬雪梅有几分茫然,一时未回神不知身处何处,昏沉沉的头有如千斤重,压得她无法抬起脖子,感觉头像要裂开来。
一道刺目的强光由上方射来,她觉得难受的举手一挡,透过指缝看到上方有潺潺流动的水波,似被透明的玻璃阻隔住,由下往上看,碧空白云一览无遗。
这……这是在地底吗?
她记得丑陈大带她进来时,在第七个弯道有一池清澈如镜的池塘,既无鱼踪又不养鹅,看似很深,不识水性的人一涉入必定灭顶。
忽地一震,她眼微瞇的审视身处的环境,发现她睡的不是床,而是符合人体工学的躺椅,这里是一间名符其实的日光室。
也就是说,她是被热醒的,没人在乎她细白如雪的肌肤是否会灼伤。
「妳醒了,看来没什么大碍。出一身汗应该排了不少毒。」免费的日光疗法。
猛回头,乍见一古典美女,邬雪梅心中不免有几分诧异,她小心的藏起眼中的疑惑,做出弱不禁风的虚态。「妳是谁?」
「一个让妳免于死亡的恩人。」快感恩,三叩首再言谢。
「是妳救了我?」她眼露怀疑,打量四周是否有其他人存在。
「妳想指望谁大发慈悲,天上的神,还是地下的鬼?」她不喜欢她的眼神,太具侵略性,虽然她自以为隐藏得无人得识。
「妳是人是鬼?」她双肩娇弱的抖动了一下,似乎十分怯缩。
「鬼。」皇甫冰影拂拂衣服,故意突显她那身雅致旗袍的「年代」。
现在不流行六〇年代的穿著,除了名门贵妇外,只有死人才一身「复古」。
「鬼?」她意外的缩缩玉颈,心底升起一份对鬼魅的畏意。
人怕鬼,殊不知鬼更怕人,在她周围飘浮着肉眼不得见的白影,但她一个也看不到,反而怕起有形体、行迹可疑的人。
邬雪梅不是凡事无所畏惧,她不怕黑暗,不怕蛇鼠虫蚁,更无惧鲜血四溅的尸体,手刃敌人毫不手软,唯独对魂魄无依的鬼物莫名寒心。
「冰影,妳干么吓她,妳明明是人,有影子的。」他可不想抱住一堆白骨共赴巫山。
「怎么,心疼了?」笑眼一睨,毫无温度。
「我哪有心疼,妳少给我加罪名,冤枉我。」公孙静云大声喊冤,可视线却飘向她身后。
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说是双胞胎肯定没人质疑。
他的眼中不含情意,只有乍见故人的恍惚,一时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么你的眼珠子在看什么,真要挖下来装在酒瓶里,等你明年的祭日再酒祭坟头。」皇甫冰影不高兴的发嗔,冷然一视。
哇!没必要这样毒吧!他才瞄了一眼而已。「我没在看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