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宫女更是落井下石地嘲讽着,引起一干宫女的讪笑。
“唉,她倒是挺悠哉、挺狠心的,在这永寿宫里吃香喝辣的,哪里管得了在边疆受苦、甚至死在他乡的爹娘?”另一名宫女笑闹之际,随即将宫中最新的消息告知她,想要瞧瞧她那一张故做可怜样的脸可以扮得多成功。
“她都快要飞上枝头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些老家伙?”
“说的倒是。”
宫女们一言一语地讪笑着,丝毫不以为这么做会伤着她。
常静听得一楞一楞的,心却止不住地狂颤,管不着几欲冲上喉头的酸涩,她硬是站起身,抓着一个宫女问道:“你们说的人是谁?”
她颤巍巍地几乎站不住脚,双手更是得紧紧地擒住宫女才能够稳住几欲瘫软的身子。
“还能说谁,不就是景端王府?”那宫女瞧她一脸苍白也不好再欺负她,撇了撇嘴只好对她说出事实。
“我的阿玛和额娘怎么了?”她全身战栗不止。
“你还没听说吗?”那位宫女蹙紧眉头瞅着她。“边疆传回准喀尔部暴动的消息,听说流放边疆的人全都死在暴动之中,而且景端王府的人应该无一幸免。”
“无一幸免……”她轻喃着,有点失神而恍惚地瞅视着那位宫女,突地一阵恶心翻上喉头,瞬地涌出口,她不停地干呕,却只能呕出一些青黄的汁液。
“喂,你这是……”那宫女望着被她溅湿的裙襬,不禁一脸嫌恶地骂道:“你是嫌我事情不够多,特意找碴是吗?”
常静倒回炕上,粗喘着气,夹带着痛楚的恶心感和撕心裂肺的哀痛,令她几欲昏厥,像是灵魂快要抽离肉体似的。
“等等,她这模样挺怪的。”另一名宫女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这样子瞧起来像是……”
“害喜?”后头的宫女拔尖叫道。
一干宫女面面相觑,猛地露出粲笑,放声叫道:“太好了,咱们的主子有喜了,这下子,咱们永寿宫总算是可以同其他的娘娘相比了。”
纯属臆测的话语宛如五雷轰顶似地敲击着常静的心,令她更加难受,甚至不知该笑或该哭。
她的阿玛和额娘死在边疆地带,害死他们的人是玄胤,而她的肚子里的宝宝是他的孩子……她到底该笑,还是该哭?
是老天在折磨她,是老天在告戒她不得爱上那个绝情无义的人!
“贵人,让咱们去同皇上通报一声,你觉得如何?”那群宫女不理她肠断神摧的模样,径自喜出望外地问道。
“我……”不行,她要找玄胤把话问清楚不可!
心念一定,无视身子的不适,常静硬是往房外快步而去,留下一群一头雾水的宫女瞪着她的背影直发楞。
过了半晌,只听到这群宫女喧闹着:“不管她了,咱们同皇上报喜去,好讨点赏银。”
***
醇亲王府
玄胤坐在大厅里望着手中的玉镜,然而不管他怎么看,仍是看不出这面玉镜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就如他初见之时一般。
但是他明明看见玄烨用这面玉镜救回恋璇的命,甚至还在这玉镜里头看见了天机。可此刻他什么也瞧不见,什么也感应不到,他手中的玉镜是一面再平常不过的玉镜,并没有丝毫异处。
不过,这玉镜到底是坚硬了点,让他摔在地上也不见任何伤痕。
望着剔亮的镜面上浮现自个儿的脸,他不禁放声笑着。
他终究只能是个与王位无缘的皇子吗?凭什么玄烨见得着,他却什么也见不着,难道这面玉镜还会自个儿挑选主子不成?他不信、他偏不信!
他们俩是兄弟,凭什么玄烨可以坐上王位,而他却一无所得,一辈子都得在玄烨的命令下过活?
刹那间,光滑如水面般的玉镜像是感应到他的怨怼般,蓦地发出一道刺眼的绚烂光芒,镜面上突地浮现常静的脸,一张苍白荏弱的粉脸。
“王爷。”
一道声响猛地打扰到他,满室瑰丽的云彩倏地消失。
“什么事?”玄胤不耐地回答,连眼也不抬地直往玉镜探去,然而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丝,只觉得懊恼不已。
“静贵人求见。”喀撒尔恭敬地回答。
玄胤闻言,身子猛地一震,微楞地抬起墨黑的眼瞳;她来找他了?她为什么会来找他,而玉镜上方才出现的影像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让她进来吗?”喀撒尔不疾不徐地问。
“请她进来。”他粗嗄地道,蓦地发现自个儿的心底有一丝悸颤,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到底有几天了,到底过了几天了?他刻意地将她遗忘,想不到她竟然放肆地亲临醇亲王府,这是否代表她愿意陪在他的身边?
这念头甫浮上脑际,随即被他体内的阴影烦躁地打落;她陪不陪在他的身边无所谓,他要的只是大清的江山,其余的他全都可以舍弃,全部都可以放弃。
***
“玄胤?”常静撑着疲累的身子来到玄胤的面前,一双凄楚的水眸直视着他森冷的俊脸。
他仍是她最爱的那个人,尽管俊脸上多了几分邪魅,仍是她爱得死心塌地的那个狂诡王爷。
“怎么着?”玄胤斜睨着她,扯出慵懒邪气的笑。“今儿个是什么样的风把静贵人吹到醇亲王府了?难道是孤枕难眠,寂寞地想要找个男人陪你度过这个雪虐风饕的寒冬?”
“你!”常静刷白了脸,泪水噙在眼眶中打转,一阵恶心的感觉又冲上喉头,痛苦地令她捂住了嘴。“你怎么了?”玄胤见状,来不及思索便走到她的身旁,搀扶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随即又意识到自个儿的举止,转而又放掉了她的手。“怎么,你的主子没好好地待你吗?”
尽管嘴上执拗地说着,但那一双幽诡的眼瞳却透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深情,睇着她毫无血色的粉脸。
玄烨到底是在搞什么,她的气色这么差,他都没发现吗?
“我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常静喘着气,再也不愿意相信他虚假的深情。“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啐,本王倒以为你是寂寞难耐哩!”他隐忍着怒气,无情的讪笑着。
他坐在她的身旁,以长指勾起她尖细的下巴,眼看着霸气的吻即将落在她紧抿着的唇瓣上,却被她狂乱地拨开。
“放肆!”她斥责着,仍是不住地喘息。
“放肆?”他眯起妖诡的眼眸,迸射出危险的冷鸷光芒。“到底是谁放肆?你身为玄烨的贵人,却私自逃出宫到本王的王府来,为的不是这事,还能为什么?”
放肆的人是她!她以为她是谁,她以为她的身分特殊就可以登堂入室来摆张臭脸给他瞧吗?
这儿可是醇亲王府,可不是紫禁城,她是玄烨的女人,不是他的女人,她最好给他搞清楚状况!
“我说过了,我只是想要问你一件事。”常静抚住胸口,忍住那几欲呕出口的酸涩,忍住那撕心裂肺的疼楚。
他一直是这样子的人,她怎会看不清楚,怎么会不明白呢?
“你想问本王什么?”
玄胤挑高眉头,站在她的面前俯视着她;原本是一肚子的怒气,但在一触及她那张过分苍白的小脸时,他的心便像是被狠狠地掐住一般,怒气全消,取而代之的是没来由的心疼。
“我问你,你可知道被流放边疆的景端王府数十人的下落?”常静抖颤着声音问道。
告诉她这是假的,别让她知道事实的真相,即使是欺骗她也无妨,别让她知道她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