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裴燕江竟然仿佛捧起一朵莲花般小心翼翼捧起了他的脸,夸张的瞪着美丽的眼睛左右仔细摆弄欣赏着:“啧啧~~漂亮,好漂亮的眼睛~~好象上等的黑珍珠。”
“啥?”郑宣凛不满他类似调戏的登徒子式语言,生气的隔开他的手,“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啊?”裴燕江漫不经心的以问代答。
“我是当今二皇子!平南王郑宣凛!”他努力挺直了胸膛,骄傲的自报家门,哼~~这下知道我的威风了吧?就不信你个小宫女不怕我的名头。
裴燕江了然一笑:“哦,我记住了,你是郑宣凛。”
这时的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亮的色彩,紧接着,五彩缤纷的烟花接连开放在丝绒般的夜空里。无数绽放的火光,流星雨一样灿烂的撕破夜空,一片的火树银花。映得裴燕江小小的面庞更加明艳起来。
“宴会开始了,”他站起身,望了望天边,很客气的对郑宣凛说,“我要走了,下次见。”
他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丢下郑宣凛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池塘的烂泥里。
这就是他们第一次相遇。那年……郑宣凛6岁,裴燕江5岁。
后来那场寿宴郑宣凛当然没参加。
等到宫里的太监巡着他的声音找到他,并且大呼小叫的把他从水里捞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在那烂泥塘里站了足有一个时辰。郑宣凛自然不会和别人提起想摘花却忘了自己不会游泳,没乘船就下水,结果却上不了岸,最后又被“小宫女”给晒了这件事。所以,即使是因为站在水里太久而着凉发烧,他也还是连着跑到池塘边连着守了好几天,想要逮到这个目中无人的小宫女,好好教训她一番。
而让郑宣凛失望的,是在花园里并没有再一次找到那个“小宫女”,却在太子的书房里见到了。
由于皇上的寿宴时,因“贪玩淘气”而造成了一系列的轰动,终于让皇帝痛下决心,将这个劣童送到太子傅那里和太子一起念书。彻底结束了郑宣凛的散养生涯。
宫女姐姐终于从池塘边捉到闹别扭的郑宣凛并将其扭送至太子傅那里的时候,郑宣凛眼里第一个看到的不是因为他满身泥污而摇头的皇兄,也不是捋着山羊胡子微笑的太子傅,更不是拎着他耳朵的母后和正对他谆谆教导的父皇,而是那个放下手中厚厚书本对着他傻笑的死小孩!
“你好,”裴燕江挥挥手,热情的和他打招着呼。
“是你?”他没好气的指着他的鼻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停下对师傅的嘱托之词,问道:“你们认识吗?”
“认识。”
“不认识!”
两个声音一同飘荡在空气中。郑宣凛恶狠狠的瞟了一眼那个一脸灿烂笑容的人,他却把嘴巴扯得更大,笑得几乎能看清楚整口的牙齿。
“宣凛,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你皇兄一起念书习武。改改你那任性的臭毛病。还有,来,过来……”皇上叫过裴燕江,“宣凛啊~~他就是你最崇拜的宁国将军裴俊清的儿子裴燕江,是你皇兄的伴读。从现在起,你们三个一块学习,就知道你是个玩劣的孩子,绝对不许欺负人家。”
即使是小孩子,可心里总归也有“脾气”二字。原本被扭送至书房读书就不高兴的郑宣凛在见到那个讨人厌的小东西之后心情就更加恶劣,这次父皇又用了“玩劣”这么过分的词形容自己——尤其是在太子的面前——心生委屈,挣脱抱着他的宫女,丢下裴燕江递过来的含着笑的眼神,跑出了书房。
郑宣凛一口气跑到御花园花园里,躲在假山的山洞里,掰着手指头数落着父皇的偏心,母后的罗嗦和大哥的好大喜功,当然,还有裴燕江那张白痴一样的笑脸。虽然郑宣凛一直没有想明白,那张白痴脸笑起来那么好看,就好象清清爽爽的四月雨露。
他正思考着,那四月雨露突然以无限放大的姿态出现在眼前。
“吓到你了?”裴燕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钻进了山洞。原本挺宽敞的空间,觉得突然小了很多。
“你干吗跟着我?”郑宣凛质问,对于他的非法入侵非常不满意。
“师傅说这节课散了,下面太子要去习马,我不用跟着,就出来找你来了。”
“有什么事?”郑宣凛吊起眼睛,以自己所能想象的出的最高傲的姿态问他。
裴燕江的语调却突然变了一个腔调,几乎是瞬间,转变成一种类似凄凉沧桑的语调:“你怎么一见到我就心情不好,我惹到你了?”
那种语气无论是真的还是可以伪装的,反正都让郑宣凛的心里颤了一下,他敛了敛神:“那我问你,那天,你为什么丢下我不管?害我在水里站了一个时辰你知不知道?”
“什么?”裴燕江被问的瞠目结舌,“丢下你?我以为你喜欢站在水里呢。”
“我为什么喜欢站在那种冰凉的水里?”郑宣凛抬脚踢上裴燕江的身子,裴燕江却轻巧的躲开了。
“因为好看啊,”裴燕江笑嘻嘻的说,“你站在水里的样子实在漂亮极了,好象出水的芙蓉……”
“呸——”郑宣凛眼睛睁得溜圆,他的眼睛冒风吗?那种狼狈的样子会像出水芙蓉?“我若喜欢,干吗还要喊你过去啊?”
“呵呵~~”裴燕江抓了抓头皮,“我以为你是喊我过去看呢。”
你是故意找茬吗?郑宣祁所有的骄傲全部瓦解理智登时崩溃,扑上前去准备撕杀一番,裴燕江却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我们来玩吧。”
那是个雕花镶金的紫檀圆桶状盒子,裴燕江将里面的乘着的深色锦囊打开,一小袋翡玉雕的色子摊在郑宣祁的眼前。
“我们来掷色子,点数大的赢,” 裴燕江提议。
于是,皇宫大内的花园里山洞内,两个5、6岁的孩子开起了赌局。
郑宣祁摸出一颗,放到手心里,吹了一口气,再放到盒子里,左摇右晃,终于开出了五点。
“该你了,” 他得意的笑,呵呵~~~看你能比我大?
裴燕江也将色子丢进去,随着一阵色子撞击时的清脆响声,炫耀般的喊出:“六点!~~我赢了。”
“啥?” 郑宣祁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立刻跳叫大喊,“不算不算~~你用的是三颗,我却只用了一颗。”
“我又没说一定用一颗,” 裴燕江仔细的将色子收好,重新扣上盖子,“是你自己没搞清楚。”
“你耍赖!” 郑宣祁指责。
“反正你是输了。”他凑进郑宣祁的脸,“愿堵就要服输。”
“你只是说玩吧,谁要和你赌的?” 郑宣祁抬腿欲走出山洞,离开这是非之地。
裴燕江仰天长叹一口气,对他的背影凄凉而语:“好吧,好吧,你说了算,反正你是大西的皇子,又是平南王,我是说不过你了。真没想到堂堂二皇子竟然是个出而反而的人……人家太子爷……”
“你说什么?”太子二字飘到郑宣祁的耳中,立刻气血上冲,无名怒火马上烧得气势汹汹,猛然一个转身,差点撞上裴燕江的鼻子,“谁出而反而来着?输就输,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要了我的命。”
裴燕江摸摸幸存的鼻子,悄悄掩下了狡猾的笑:“我才不会要你的命呢,我问你,你可能搞到皇上头顶上那颗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