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寻觅到的归属感又将化为幻影,没有人 包括他可以将生命交付的两名好兄弟 知道在他骄傲、自信的盔甲底下,有著最深沉的恐惧和孤独感。
没有当年那个见义勇为的小女孩,他不会有生存下去的动力,但是没有老爷子,就不会有如今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狄若隽。
他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绝望与惶恐,在飞抵台湾的第一天,他就忍不住想要来看看她。
她身上源源不绝的朝气与生命力,让孤独踬躅黑夜多年的他难以抗拒亲近她的渴望。
单单只是坐在她身边,看著她充满英气的浓密双眉,坦率纯真的脸蛋,甚至嗅闻到她身上淡淡清新的花香味,他就感觉到莫名的平静、安详与快乐。
也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还在跳动著。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昭绒难抑怜倍之情,伸手抚平他眉心的紧皱。「爱的意识波是最强大的力量,有你这麽关心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为什麽你对人性这麽有信心?」他轻轻抓住她的手腕,深邃的黑眸里满是迷惘。
「因为就算对这个世界失望,我们也不能对自己失去信心,只要相信,就一定能做得到。」她真挚坚定地迎视著他,「人性还是有最美好的地方,就像你对那位长辈的爱与关怀,在冥冥之中,他一定能感受到的。」
若隽哑口无言,震撼地盯著她。
「原来这就是你这半个月来销声匿迹的原因,我还以为……」她惊觉失言,脸颊略微红了起来。「呃,没事,没什麽。」
「你在想我?」他眼底的忧伤和迷茫瞬间被惊喜取代了。
「没有。」她大声否认,却更见心虚。「我没有。」
他怔怔地瞅著她,笑意情不自禁地在眼角眉梢和唇边渐渐扩大荡漾了开来。
「不要笑,有什麽好笑?」昭绒尴尬地羞红了睑,猛然站了起来,「我、我要回工地了。」
若隽抓住她的手肘,明亮的黑眸绽放著强烈的笑意,「昭绒,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过了,没有。」她心慌意乱到耳朵都红了,死命想将手挣脱他的掌握。「你那麽闲,不用上班啊?我可是还要工作——」
「我是你的老板,我宣布你今天放假。」他笑了起来,无比愉快地拉著她就跳上一辆距离他们最近、正打开车门的公车。
「狄先生……狄若隽!你要带我去哪里?这辆公车是开到哪里的?你、你不要再闹了……」昭绒大惊失色,急得跳脚。
可是那个英俊却疯狂的疯子已经将她拉进最後一排的座位里,笑容满面地对她道:「坐好,车要开了。」
「我要下车……」她还来不及抗议,公车已经起动,她失去重心地往前倾,差点撞到前面座椅上。
若隽急忙搂住她,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就说吧,小心点。」
「你——」她气得忘记他是老板,恨恨地道:「是个疯子!」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麽叫我了,」他笑得好不开心,丝毫不以为意。「听起来还满有亲切感的。」
「你还笑!你知道这辆公车是开到哪里的吗?」她跺脚的问道。
「有差别吗?」若隽止住了笑,代之而起的是温柔似水的专注眼神。「如果它会开往基隆、高雄,甚至是天涯海角,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吗?」
昭绒顿时呆住了,怔怔地望著他,却怎麽也说不出「不」字。
能够在他的身边,简直就是美梦成真。
她一直弄不清楚自己的感觉、自己的心,可是他刚刚奇迹般出现在她的面前,带著那个令她心疼的眼神,心悸的微笑……尽管她的理智不愿承认,但她的感情在这一刹那间,却已经全面溃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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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过公车吗?」
沉默了半晌後,昭绒忍不住开口。
「我当然坐过公车。」她的问题让若隽觉得失笑,「别瞧不起人。」
「你可是大老板耶!」她的语气有些小小嘲讽。
「为什麽我觉得你的口气不像在赞美我?」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真的吗?」她假意懊恼。「我说谎的技巧实在应该再加强才对。」
他忍俊不住,边笑边敲了下她的脑袋。「你呀,我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那麽容忍你消遣我,明明我是你老板才对。」
「很痛呢!」她抱著作疼的头顶,著恼地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要送上门来让我消遣的,不喜欢的话可以下车啊。」
他笑得好不开心,「我不要。」
「你到底想怎麽样嘛?」她有一丝挫败地说:「那天莫名其妙吻我,然後又突然抱我,接著又请我吃饭,你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今天为什麽还来找我?」
她的心已经够乱的了,因为他,因为突如其来发生在他们之间的这一切。
现在他又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教她连说服自己忘了他都没办法。
「『为什麽』很重要吗?」若隽泰然自若地坐在公车座椅上,悠哉得像是身在他ROSE饭店的顶级套房里。
「什麽意思?」
「闭上嘴巴,我现在只想跟你快快乐乐的坐公车。」他笑吟吟地道。
「可是我不想跟你快快乐乐的坐公车,因为我已经被你搞得头晕脑胀。」昭绒忿忿地瞪著他。
「你有带零钱吗?」
「你!」她一时气结。「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如果你又要问我那些怪里怪气的傻问题,我拒绝回答。」他轻捏下她让阳光晒成小麦色的粉嫩脸颊,脸上笑意隐约。「下次不准再把自已晒得这麽丑,女孩子要有女孩子样,肌肤白皙一点比较漂亮。」
「你管我。」她脸红得跟番茄一样,忙挣脱开他的手。「我就喜欢晒得又黑又丑,怎样?」
「在阳光下曝晒过度会对女人肌肤造成严重伤害,你不想自己在三十岁的时候,脸皮看起来就像七十岁的老太太吧?」他故意吓她。
昭绒眨了眨眼睛,神色闪过一丝仓皇,随即又扬起下巴,「才没那麽恐怖,你唬我啊!我妈晒了几十年都没问题,皮肤还是好得跟少女一样。」
「你怎麽能跟伯母的丽质天生相比呢?」他笑嘻嘻地道。
厚!欠扁是不是?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那你去找我妈跟你一起坐公车啊,我想她一定会非常乐意。还有,我个人是不介意有个年轻英俊又多金的继父啦。」
「多谢你喔。」若隽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我心领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得意和满意,偷偷抿著唇窃笑。
其实他满人性化的嘛,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温柔、一点点幽默、一点点体贴……糟糕,这边一点、那边一点的,加起来就足够让她怦然心动了。
她连忙甩去这个可怕的体认,继续当作恁事不知。
什麽都不知道,就可以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面对。
她的视线紧盯著车窗外倒退的路树与风景,心虚地在玻璃上瞥见自己红通通的脸蛋。
「昭绒。」他忽然低唤她的名字。
她的心一动,立刻回头,颊上酡红未褪。「干嘛?」
他怎麽把她的名字叫得这麽自然?
「不知这辆公车会开到哪里?」
她差点笑出来,朝他扮了个鬼脸。「我想应该是开往屏东的吧,是不是很後悔刚刚没有先上个厕所或买些零嘴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