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们两人谁也没开口,只是静静地享受对方的存在。
她在脑中盘算着该如何做才对晋廷最好,而他则在想着该如何安慰一定因为想家,才哭成这样的采恩。
黄昏的海边,晚霞满天,天空渲染得像幅画,聂晋廷才停好车,祝采恩便率先下车,走进充满海水味道和馀晖的温暖之中。
他走近她,关心地问:「你冷不冷?」
「不会。」两人同坐在沙滩上,海风吹拂得人心都飘动起来。
「着凉就不好了。」他的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肩膀,让她感受他的体温,和对她的关心。「采恩,如果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好了,我会听的。是不是你爸爸骂你了?」
「嗯。」她不否认,但只要想到父亲无情的要求,她的心就沉重得有如压了千斤重的石头。
「他说了什么?」以他对祝丰山的了解,应该不会轻易罢休吧?「你……有什么打算?」
「我爸的话跟我们没有关系。」祝采恩淡淡地说。「晋廷,我们的关系,算是情人吗?」
「当然。」他不明白她为何如此问。
「情人之间,不代表一定有爱,是不是?」
如果是之前的聂晋廷,他一定会爽快地说「是」,因为他身边有大多没有爱情的情人了,但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倒让他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之前就告诉我,你不会对我有任何的感情,现在还是吗?」她强迫自己面无表情地问。
「现在?现在当然不同了。」他刻意忽视心中那份奇怪的感觉。「采恩,究竟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不同了?就因为我来陪你吗?」她自嘲地干笑几声。「如果你还是从前那个天之骄子的话,那有多好,你就不会对我有感情,我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离开了!」
聂晋廷惊讶望着她,身体却无法做任何回应。
凝滞的沉重气氛充斥在僵持的两人之间,沉默半晌后,聂晋延薄唇紧抿,站了起来,越过她身旁。
「是不是你爸爸要你离开我?」他大声问:「如果是,你不用这样拐弯抹角,直接告诉我不是更好吗?」
再也没有任何事,会让祝采恩的心如此之痛。「我说过,他的话跟我们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那好,你告诉我你的想法吧!」因为她的反常,让轰晋廷也开始不安、暴躁起来。
「今天我爸爸找到我,虽然他骂我,但对我仍然很关心。他带我去法国餐厅吃下午茶,又带我去香奈儿买最新的洋装,后来还给我好多零用钱呢!我好开心,也觉得这才回到我之前应有的生活。」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让脸色铁青的聂晋廷无从反驳,因为这一切都是身为祝山集团的千金小姐应有的,只是跟他在一起后,他提供不了而已。
「爸爸对我那么好,又不追究我跟男人同居的事,我觉得他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聂晋廷的脑袋里轰轰作响,她的一字一句不停地在他耳边循环播放!半晌,他吃力地挤出一句话。「那你想怎样?」
「我想回家了,爸爸说要让我去法国留学呢!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去法国留学,现在难得爸爸答应了,放弃这个机会实在是太可惜。」她露出兴奋的表情。「你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你为什么可以变得那么快?为什么偏偏要现在去?」他紧握拳头。「你说过会一直陪我的!」为什么偏偏在他需要她、就像需要空气一样的现在?她对他的承诺,都是假的吗?
「我今天遇到爸爸后,才发现自己的人生应该过得更好。」祝采恩别开脸,故音心不看他那令她不忍的表情。「再说,你现在都快要上轨道了,等我两年后回来,你应该可以重建聂氏企业,到时我们便能门当户对地重新在一起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嫌我现在没钱养你,是不是?你现在走的话,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你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才决定这么做的,是吧?」他眼中射出怒火。
「你不要这么说,我只是认为这是最好的做法。」祝采恩强忍住泪水,将身子背过去,故作坚强地说!「你会等我回来的对不对?就像我会等你拿回一切后,再续前缘一样,对不对?」
「如果你等我是为了等我赚得比你爸更多,好让你生活得更阔绰,那我不需要你等我,我也不想为了这个原因等你了。」他用充血的眼睛盯着她,强烈的自尊心让他不肯放下姿态求她不要离开他。
「祝采恩,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是不是真心?」
「是。」她抬头正视他,继续扮演他所痛恨的角色。「晋廷,你怎么了,我又不是要跟你分手,我只是想暂时离开一下罢了。」
「我说过,你这样走掉,就是要我们之间彻底了断!」
她说过,不论是现在或未来她都会爱他的,她怎么能在他付出了真心后,就嫌弃他、说要离开他?
他想不到目前在她心中有其它理由比他更重要,尤其之前她说得他有多重要、多值得她放弃一切,但现在,她通通推翻了!
「这样是……你要跟我分手吗?」
「是你先放开我的!」他冷冷的丢下话。「我成全你的决定,你要走就走吧,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曾经以为人生道路上两个人会永远结伴而行,可是现在看来他们两人注定要分道扬镳。
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们竟有分手的一天,不过这样也好,所有的幸福和不幸将由彼此独自承担,他们应该都松了一口气吧?
聂晋廷知道再待下去,他的伪装将会全部瓦解,于是他心一横,快步走向自己的车子,毫不留情的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他甩k车门的巨大声响让祝采恩不自觉震了一下,连带泪珠也跟着滚落下来。
他终于走了,日后也可以得到资金援助,她应该要觉得高兴啊!可是为什么她心好难受,几乎要崩溃呢?
第九章
整个套房,在祝采恩离开以后,变得好像一座废墟,找不到半点生气。
聂晋廷闭上眼睛,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朦胧的细雨,心微微抽疼着,耳边彷佛还能听见祝采恩的娇脆嗓音,温柔的唤着他,和他谈天说笑。
从未有过的孤独感,排山倒海般吞噬着他的身体,折磨着他的意识。
父亲死后,家业全失,他都不曾如此沮丧,可是爱上了她,他尝到甜蜜与苦涩两种分明的滋味。
为什么采恩变心得如此之快?她的说法、她的改变,完全不像平日的她。到底那天,她父亲和她说了什么?
聂晋廷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头,早该察觉采恩的不对劲才是!她必定有难言的苦衷才会离开他。
闹钟在清晨天边破晓时响亮。
一夜未眠的聂晋廷,无精打采的来到不久前成立的公司。
「学长!」助理一见到聂晋廷,脸上惊喜的表情更加强烈。
「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今天不必上课吗?」聂晋廷关切地看着年轻的助理,对方是他一向疼爱有加的学弟。
「最近我和大家的课都不重要,不去也没关系。」
此话一出,身后所有在公司内的员工都不约而同的附议——
「学长,你就别担心我们的课业了。」
「对啦,我们即使不来公司陪你,也是跷课去别的地方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