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需要她出现,又何必要带她来到这里,是让人看笑话吗?
樊以蓁想开口咒骂他,眼中却涌出热泪。
脑海中浮现两人拥抱的景象,是那么的亲昵而自然,而如今他身边……
除去愤怒不谈,还有更细微的情绪兹扰着她,她的视线因泪水而蒙胧,却固执得不让眼泪掉落。
没有理由,不是吗?
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她应该压根儿不在乎才对啊!
莫名其妙掉什么眼泪、难过个什么劲,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两人只是演演戏而已,又不是真的喜欢上他,怎么会……
吓!樊以蓁惊慌的捂唇,小手微微颤抖,一张小脸变得苍白,只因为她意识到某些可怕的情绪。
她竟然那么在意他?在意他的眸光、在乎他的温柔呵护以及言语态度。
樊以蓁全身微微发抖,脸色万分苍白,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明了,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假戏真做!
两人的协议出了问题,她竟然在下知下觉中认真了?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她觉得他的笑容比方正阳有魅力,他的接触能让自己心跳加速,他的靠近既让她感到安全,却也同时感到紧张慌乱。
荒谬的是,她竟然在这么难堪的时候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他对著别的女人微笑时,感受到对他的在乎。
樊以蓁缓慢地调整呼吸,期待那阵椎心刺骨的痛楚能快些消失。
是因为未曾尝过恋爱的甜美,所以在享受他的呵护时,不自觉就迷失在他的温柔里?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樊以蓁没有一点认知,但是他突兀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却坦然而自在的接受,像是她的潜意识里,早不把他当成陌生人。
是啊……两人怎么也不算是陌生人,她的记忆里有他,她的画里有他,她的抽屉里、她的墙壁上……到处都有他的影子。
所以,她如此自然的与他贴近,就连深陷也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然後,梦醒了。
樊以蓁再次扬眼看向他,他正带着笑容举杯,邀请身旁的女人,那样的表情是她曾经熟悉的—在咖啡厅里,当两人达成协议时,他脸上就带著这样的表情,用温柔的眼神望着她,让她想也不想就同意他的提议。
樊以蓁从他的眼里,看到他对其他女人的深情,想起他往日的温柔,让她更加想哭。
这真是个错误!
这段时日的种种仿佛是场梦,无论是揽她入怀的温柔举动,或共饮同杯饮料的亲昵行为,重要的是此刻他不在她的身边。
而她也不该有这种期望,期待他能留在她的身边。
在这脆弱的一刻,樊以蓁的心格外软弱,她无法隐藏真正的情愫,颤抖红唇低喃著他的名字。
「亚任……」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自然地喊出他的名字,她觉得好亲昵,却也好心酸。
在人群来往的商会里,她只看得见他的影子、听得见他的声音,但她却很清楚知道,他不属於她。
樊以蓁缓慢地移动脚步,她甚至没发现,自己正一步步的往出口走去。
她要逃开、远远的逃开!她不要看见这些。
退缩是她对所有事情的处理方法,不强求更是她的人生准则,所以,她决定投降了……
第七章
瞿亚任刻意将樊以蓁冷落,他远观着她的独处,漠视她的慌乱而不去搭理她。
说实话,她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顶多也只是为了追求她自己的幸福,所以在广州时忽略了他,但他却小家子气起来,要她也尝尝被人冷落的滋味,但看到她一睑慌张的模样,他的心情也不甚好受。
然後,他发现,她竟然想逃走?
「你要去哪里?」瞿亚任不顾众人的注视目光,大步的追上已经来到门边的樊以蓁,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只见她惊慌的回神。
「我……我……」樊以蓁的唇开了又合、合了再开,胸口急切地起伏,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要去哪里?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想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找个安静的角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如何厘清她胸中复杂的情绪。
拱门上的霓虹灯闪著,她注视著他,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从小就厉害聪明,像天神一样的瞿亚任,像是站在好高好远的地方,她总是听见大家诉说他的好,她也必须仰著头才能看见他,所以在她的心里,其实很欢迎他停下脚步,主动回过头来欺负她,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会觉得两人接近了些。
而现在,他走得更快、更远了,她小小的步伐再也追不上,也不敢追了。
「你怎么了?」瞿亚任语气不好地吼出声,他不爱看到她脸上那不明所以的神情。
有点哀伤,带著难过,连带地让他觉得好不舒服……
「我想回去了……」樊以蓁困难地挤出声音,一滴来不及拭去的泪突然滑落,她赶忙背转过身,以手背拭去微湿的痕迹。
她的泪像刀,就这样划过他胸口,瞿亚任的心猛地一痛。
「樊以蓁……」他的心一紧,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掉泪,只知道他被她深深的影响,连语气都变柔了。
「对不起,我……」樊以蓁回避他的注视,狼狈地想收起她的难堪。
「怎么了?」瞿亚任温柔地转过她的身子,看到她颊边的泪痕已被拭去,清亮的眸子仍不肯看向他。
瞿亚任看著她委屈的模样,浅叹一声,柔柔地抚著她的长发,猜测她的泪应该是他造成的,因为他刻意的忽略她、变相欺负她……
「好了,别哭了,那些公事我都不管了,我陪你,这总成了吧,爱哭鬼,跟小时候一模一样,怪不得人家喜欢欺负你。」瞿亚任宠溺地说著。
她的泪虽然让他心疼,却也意外地让他觉得愉快,因为她也跟他一样,所以自己并不是唯一受影响的人。
瞿亚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而她的双手也直觉地圈在他腰际,倾听着他的心跳,贴靠着、倚偎着。
一回到他的怀抱,樊以蓁就再也放不开了,小脸埋在他胸前,鼻头酸酸的,双手恋恋不舍。她更用力地咬紧唇,没有察觉唇上已经有了伤口,鲜血入了喉,有著难言的苦涩。
他……怎么能这么温柔?
是,她跟小时候一样爱哭,只是,她对他的心却不一样了,她对他开始有了不该有的渴望,而这渴望竟然来势汹汹,汹涌得几乎压抑不了。
起因就在於他大掌间的温柔呵疼,他语气里真假难分的心疼宠溺,才是让她不自觉深陷的原因。
然而一切,却只是戏!
不管渴望的心有多痛,她永远只能远远看着,不敢、也不能伸出手去争取,她只能退缩。
一双小手轻轻地爬上他胸口,她迟疑了一下,推开他。
「我想回去了。」她轻声的道,一双大眼甚至不敢看向他,这个意外的发现吓到她自己,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好,我们回去吧!」瞿亚任没有察觉她心态的转变,迳自握住她的手,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掌心里蓦地一空。
他蹙眉,低头看著原本交握的双手,现在只剩他的手悬在半空中。
他看向她,脸上写满不解,正欲开口,樊以蓁就接了话。
「你不是得跟大家说一声吗?」她勉强的挤出笑容,将手背在身後,直觉地退後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瞿亚任的心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他不很清楚那是什么,但他没去细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