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李希琉不想再听这些有的没的推测, “我只问你,萧璃的眼睛有没有得救?”
“这……”这一问,可难倒了一票太医们。
“禀陛下,萧公子双眼虽有不适,但依微臣查看并无失明之虞,只不过……”
“没有只不过!到底能不能医?”
“这、这眼目既已灼伤,恐怕难以恢复……”
“住口!”李希琉怒斥一声,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我平时供你们吃住玩乐、植草药、读医书,为得就是今日能派上用场,谁要敢说医不了,我第一个就将他脑袋瓜给砍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见主子发火,一竿子太医全将头低到地上,吓得直讨饶。
“请皇上息怒,老臣尚有一计,或可姑且一试。”何守德见皇上动怒,只得将这下下策搬出来了。
“有法子就快说。”李希琉不耐道。
“是… ”何守德微拭了下额旁汗水,战战兢兢道:
“启禀皇上,微臣听闻南海仙山上有一白发老翁,人称不死神医,可使折翼鸟禽重新展翅、亦可让眼目瞎盲者重见光明,如果可找到这位神医,萧公子的眼睛或许有一线希望。”
“鸟翼重新展翅、瞎盲者重见光明?”
“是的,据闻这南海神医相当神通广大,只要到他手上的病者,没有救不活的,所以南海一带有此一说:‘欲见阎王,先问不死’,歌颂的正是那不死神医妙手回春的神乎其技。”
哦?这么了不起!
如果此人真如传闻中神奇,说不定除了能帮萧璃医治眼疾外,还能接上他左手的断骨。
“既然这样,那就快快派人将他领进宫来。”李希琉道。
“这……”何守德面有难色道: “启禀皇上,这不死神医从不曾离开南海一步,如要请他踏上中土,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怎么,难不成要我上南海寻他去吗?”李希琉大手一拍,震得身前一票太医又是一阵心惊胆跳。
“这……”
“别给我这呀、那的,我给你们一个月期限,一个月后不管用什么法子,总之你们得把那南海神医送到宫里来,要是见不到人,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提头来见!”
“是、是,臣等遵命…… ”
面对个性猛烈的皇帝主子,一干臣子只有乖乖低头允诺的份。
*****
年节刚过,飞雪轻飘,冻人的寒意在深宫内苑里恣意穿梭。
魏兰儿起了个大早,像平常一样,跟在他家主子身后一路往北方楼城走去。
说真的,她实在愈来愈佩服他家主子了。
瞧他,眼睛的视力已逐渐退化,许多东西在他眼里都像雾里看花一样、模胡不清,却还是坚持每天一早一定得上楼城去,既使顶着寒风、冒着大雪,也从不见他喊过一个苦字,这样顽强不屈的个性,有时还真叫人心疼。
远远地,翠波池畔花园小径上,迎面走来几个娉婷女子。
魏兰儿一看见她们,立刻机伶附到萧璃耳畔说道: “主子,是萍妃娘娘。”
雨萍?
萧璃皱了下眉,这女人来干嘛!
自从她怀了李希琉的孩子后,气焰就变得异常嚣张,除了要求大肆修缮蘅芷宫外,还一天到晚明里来、暗里去,用尽各种手段想将萧璃拉下恩宠的宝座。
哼!真是可笑,这个女人连孩子都有了,还跟他这个连一颗蛋都孵不出来的男人争什么呢?简直是肤浅到家!
踩着细碎莲步,雨萍一身婀娜走到萧璃面前,带着柔软的嗓音说道:
“好巧哪,萧公子,这宫里头这么大,你哪儿都不走,偏偏让咱们在这条小小的狭路上……给相逢了。”
萧璃冷睨一眼,不理会她话中的尖酸,
“有劳萍妃娘娘在这冷风大雪中久候,等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要是再遇不上我萧某人,那岂不是辜负娘娘您一番心意?”
呵呵,雨萍娇笑起来, “萧公子说的是,我初怀龙嗣、体娇肉贵,可不适合在这寒风中久站哪!”
“那你还不滚回你的蘅芷宫去!”萧璃突然不客气顶回,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这什么态度?”雨萍的脸也沉了下来,
“萧璃,别以为有皇帝陛下给你撑腰我就怕了你,告诉你,下个月本娘娘我就要入主东宫了,到时候,我看你还拿什么压我!”
入主东宫?这么快?
“是李希琉亲口答应你的吗?”
“放肆!你竟敢直呼皇帝陛下的名讳,真是忒地大胆!”
哼!萧璃扬唇轻笑, “雨萍,你少在这儿给我装模作样耍威风,要不是为了传承子嗣、光耀龙腾,李希琉才不会点头让你入主东宫。”
“那又怎样,母凭子贵、天经地义,我再怎么不争气,也比你这个身体里边一个子儿都蹦不出来的男人好!”
毒辣辣的话语,像青空闪雷迅速劈落萧璃脸上。
扯了扯嘴角,萧璃苦笑出声, “既然如此,你又何苦爱跟我争?”
“我跟你争?是你在跟我争吧!”雨萍拉高音调,瞠目道: “萧璃,你知不知道咱们朝中文武百官、天下黎民百姓都怎么说你的?”
“怎么说?”
“他们说,萍妃娘娘出身高贵、气度雍雅,早该入主东宫、母仪天下,奈何皇上却迷恋那萧姓妖媚男子,迟迟不肯裁夺册封,当真是鬼迷心窍、国之不幸啊!”
抿着唇,萧璃没有回话。
雨萍咬牙续道:
“为什么?全天下的人都已明明白白告诉你们,男子与男子不该相爱,为什么你们偏要这样执迷不悟?你可知道?每次听你亲昵喊着皇帝陛下的名字,我就觉得恶心,像是被毒针给扎上心窝一样,浑身抖个不停!我真搞不懂,为什么皇帝陛下只在乎你这个既丑陋、又残废,甚至连女人两个字都称不上的男人!”
一口气吐出心中不平,雨萍愤恨的双眼怒瞪着他, “你听着,萧璃,只要我在这宫里一天,就绝不会让皇帝陛下专宠你一人!”
奋力甩下袖袍,扬起一脸不服输,雨萍领着身后一群丫环,忿然离去。
魏兰儿站在一旁,看着怒气冲冲离开的萍妃,再看看一脸静默怅然的主子,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萧璃仰起头,不知能否看见景物的双眼默默凝视着远方灰蒙的天空。
他突然觉得好累、好疲惫。
为什么?
为什么幸福总是距离他那么远、又那么遥不可及?
*****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御书房里,皇帝的咆哮声,震得房中头顶乌纱的官员个个心惊胆跳。
“这…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何守德跪在地上,一颗头颅都贴到地面了,身子还止不住颤抖,
“回皇上的话,那南海神医的确该死,他竟说,除非皇上您亲自登门求医,否则,他绝不踏上中土一步,这……”
“哼!好个不知死活的刁徒,他以为他是谁,难道他不怕我派兵铲了他的地盘!”
“这……回皇上的话,那神医说了,皇上若要派兵抄了他的居所,他就脖子一抹,一死百了,那萧公子的眼疾与断骨普天之下再也无人能医,到头来吃亏的还是皇上您。”
“哦?”睨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子一眼。
李希琉骂人的口气缓了下, “看不出来,他倒挺聪明的,懂得跟我谈条件。”
“皇上…… ”
“算了,你退下吧!”这样难缠的人物,不是这些文弱庸医可以应付的。
听到皇帝主子的话,何守德立刻有如大赦般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