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恶毒的念头每想过一次,他都是一身的冷汗,看着情人温柔目光便深觉无地自容,立时狠狠压了下去。即使再任性,他也知杜剑横那身武功得来不易,倘若在他手里一朝失去,别说与他厮守一生,只怕恨都恨得他要死。
杜剑横对他却是好得蜜里调油,再也没提过离府之事,即使伤已痊愈,也做着身体虚弱的样子,只偶尔独自皱眉思索,过一会又对他笑得愈发温柔。
又是一日深夜,两人自然睡在一处,杜剑横久久抱着他不发一语,只深深凝视他欢爱之后的慵懒面容。他微羞之下转开了头,低低骂一句:「干什么?老看着人不说话。」
杜剑横轻吻他脸颊,露出那令他百看不厌的笑容:「思齐,等天气好了,我要去别处办事……过段日子便回来接你。」
赵思齐心里一凉,紧抓他手腕颤声道:「你要走?」
杜剑横面上笑容不变,顺势吻住他颤抖的指尖:「我又不是不回来……这次是有要事去办,只要办完这一件,我便再也不跟你分开……你爹娘不同意,我就拐走你,我银票多的很,咱们以后什么都不做也足够一世花销了。」
赵思齐听得颇为神往,正欲开口说好,脑中却浮现那日雨中情景……若不是自己死不要脸的脱衣诱惑,只怕杜剑横早已狠心离开,莫非这次……这次是怕自己再寻死觅活,因此说些好听的话来哄骗?他思绪混乱,不知是该信还是不信,只盯着杜剑横的脸怯怯审视:「你……你要办什么事?是……杀人吗?」
杜剑横轻轻摇头,眉目中皆是笑意:「非也非也……呵呵,我现在不告诉你,等我回来再跟你说,你一定高兴得很。」
「……什么时候回来?」
杜剑横想了一想,仍是不肯吐露半点实情:「嘿嘿……现下还不知道,若是顺利,应该很快罢。」
赵思齐一颗心渐渐凉了下来,连带语声也冰冷下去:「是吗?」
杜剑横轻抚他头顶黑发,语声中也带着浓浓不舍:「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你。我不在你身边之时,要记得保重身体……我答应你,尽快赶回。」
听着这半真半假的安抚之辞,赵思齐忍不住泪意上涌,心中更多的是愤怒怨恨,只把头深埋于被窝中闷声开口:「你离去之后……会不会想我?」
「当然会,我每日每夜都会想你,思齐……跟你一起之后,我再也没想过别人。」
「真的?那……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不会怪我?」
少年幽幽的声调极尽缠绵,杜剑横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将那张小脸扳过来面对自己,却只看到满面泪痕,心都软得发痛了,只得伸手为他拭去眼泪:「傻小子,我是怕拖累了你……即使你要我的性命,我也不会怪你。」
赵思齐反握他双手紧紧贴在脸上不肯放开,语调依旧带着哭音:「好……这可是你说的。」
杜剑横不疑有他,顺着情人的撒娇答道:「嗯,我说的。」
此刻的杜剑横万万想不到,甜蜜的情话中竟隐含祸事,仅仅三日之后,他便为一生中唯一投入真心的这场情爱付出了惨痛代价。
那也是一个清晨,他从梦中刚一苏醒,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又累又虚,手脚都似失去了力气。再试着动了一动,竟发现自己的四肢被几根长长的丝带绑缚在床头。他转了转脑袋,看到赵思齐就躺在他身边,便笑嘻嘻的亲了一口过去:「乖,快放我起来。」
赵思齐也并不闪避,反而痴痴看着他的笑容:「你答应过,不会怪我……所以我……我不准你走。」
他皱了皱眉,语声仍是亲密温柔:「别闹了,天色不早了,我快去快回,不会太久的。」
赵思齐脸上泛起神秘又奇异的表情,轻抚他面容柔声道:「我说了不让你走……自然就是当真的。」
他这才觉得情形诡异,试着提气崩断那几根并不怎么结实的丝带,一试之下,脸色立变,丹田中竟然空无一物,仿似数年苦练的内力一夕间消逝无踪。他神志一昏,脑中只剩晕眩不绝,不由自主猛力挣扎起来,却哪里能挣脱那细细的丝带?只累得全身脱力也把那紧紧的绳结撼不动分毫,身子竟比不识武功的平常人还要弱上几分。
无尽愤怒恐惧之中,只听得情人略带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药……是我去宫内要来的,他说……这个药不会伤人性命,剑横,你怎么了?你……你身子不要紧吧?」
听着这席话,他便像个陌生人般傻呆呆地看着赵思齐,过了半晌方才怒极而笑,那笑声中尽是悲愤伤心,双眼似要喷出火来,直直盯着身边的情人:「好!好一个赵公子!你竟不信……好、好!是我杜剑横自作多情了!」
赵思齐见着他这种眼光,难过得眼泪簌簌而下,想要触碰他的手指犹豫再三,终是颤巍巍的放在他脸上:「剑横……你答应过我不生气……我只是……舍不得你走。」
杜剑横冷冷别头躲开那形状优美的手指,随后便紧闭了双眼面朝床里,似是再也不想多看赵思齐一眼:「……你出去。」
赵思齐这才慌了神,若是情人开口痛骂,倒可以小心赔罪,眼下这等反应却是大大不妙,心急之下,强扳过杜剑横的面孔乱亲起来:「别怪我,我只要跟你在一起……除了你我谁都不要,我不出去!」
杜剑横强压住心底冲动,任赵思齐如何痛哭也好、赔罪也好,都是再不开口答话。赵思齐兀自死缠,哭得天昏地暗、肝肠寸断,倒像受了害的是自己一般,一阵愤怒烦闷终于惹得他狂吼起来:「滚!」
这个「滚」字一出口,赵思齐吓得止住了哭泣之声,静止片刻后便又流泪,只是再也不敢发出声音,低头抽抽噎噎地着朝门口走了过去,嘴里含混不清的道:「我……我待会再来……你别不理我……」
留在房中的杜剑横才真的哭都哭不出,心中一时愤怒、一时酸楚,却不知该不该后悔……明明清楚这任性的少年不能招惹上身,偏偏还是纠缠在一处,如今这算是什么?报应吗?那少年未必是真心爱上了自己,若是真心相爱,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来?以他杜剑横堂堂男子之身,难道便要在这赵府中终生被禁?纵是他自己愿意,那赵家上上下下也不会坐视此等荒唐至极的景况。江湖中万分凶险的对战他亦经历不少,都比不上这次情伤令他心神耗损。
心中虽然痛楚难当,他也不得不冷静寻思,待到赵思齐亲自端来膳食,他只是不肯和颜悦色以对,食物倒是一点不剩的吃光了。赵思齐看起来也好了些,没有再哭哭泣泣,只一双眼睛红肿不堪,偷偷盯着他面色欲言又止。他狠下心肠视若无睹,冷冷开口道:「赵公子,你可是要关着我一生一世?」
赵思齐听他叫自己「赵公子」,差点又哭了出来,强忍泪意低声回道:「当然……当然不是。」
「那你什么时候放我?」
「我……我不知道。你别这样……我……」赵思齐一张小嘴瘪了数次,终是不敢再哭,红着眼眶爬上床小心翼翼的给他解开了束缚。
他手脚自由之后稍稍动作,还是酸软无力的很,心情却好了一些,恨恨拉过那少年的身体压在床板上扒开裤子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