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我叫妳给我吞下去!」
紧含着药丸与不敢吞下喉的口水,她摇头、再摇头,睁大泪瞳,誓不吞药,她要为了他们的宝贝,与他斗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分钟。
霍地,曜日红着眼,紧咬牙关,倏抬掐住她颈项的左掌,揪过她,转手想往她背后重重一拍,迫她吞下。
但看着他就要挥下的手掌,漫舞骇瞪泪瞳,猛吸一口气,奋力推开他,就冲身奔向房门。
抓住门把,往内一拉,闪过他抓来的手,她噙泪冲出房间,吐出口中物,朝楼下大厅狂声尖喊──
「爸,救我的孩子、救我的孩子啊!」
「漫舞!?」打算上楼找两人好好谈的风父,闻声一惊,疾抬头。
「爸──」看到风父,风漫舞安了心。
但冲力过大,她上半身跌出及腰栏杆,头部向下,直往下栽!
「啊!?」风父急奔上前,想接住她。
「不要!」随后追出房间的曜日,见状,骇声狂叫,疾出手想拉回她。
但,来不及了。
砰!
自二楼坠下,风漫舞趴卧长毛地毯之上,瞳孔瞬间放大。
缓缓地,一丝红血渗出她的嘴角,一滩红血流出她的头,她的腿间……
悄悄地汩流而出的鲜红血液,凝聚汇流,慢慢染红她的发、她的衣与她惨白的颊……
骇立二楼,俯看底下的血红身影,爱新觉罗.曜日眸光骇然,全身僵冷。
「漫……漫舞,起……快起来……」一句句破碎的呼换,在他口中颤抖。
就站于红血一步距离外的风父,看着倒卧血泊中的女儿,他脸颊抖动,老迈的身子,不住的颤抖。
霍地,他扑向殷殷红血处,紧抱着女儿,放声哭吼──
「打电话、快打电话啊!」
第十章
雷法医院,十八楼一八○八号特等病房。
坐在一片纯白的病房里,爱新觉罗.曜日满脸胡渣,满身、满脸伤痕,眼神空洞地呆望着病床上好似沉静睡着的风漫舞。
眨了眼,他的双手紧紧地、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他想握痛她的手,想握得她起身抗议,想握得她尖声叫喊,但,无论他再如何施劲用力,她……也没有感觉。
两个月前,医师说手术虽然成功,抢回她一条命,也及时救回她肚子里的胎儿,但她脑部受创严重,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她将永远不会醒来。
不,不会的,她会醒来的,他相信漫舞一定会醒来的,她现在就只是睡着了而已,等她睡够了,她自然就会醒过来。
因为他还等着她醒来骂他、打他,也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误信张杏萦的恶意谎言,是他误会林克汉的好心,是他误会风父的话意,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误会她,也全都是他的错。
所以,她一定要醒来,一定要快点醒来,然后,狠狠的骂他、打他。
只是,都两个月了,她……为什么还不醒来?
「漫舞……」望着沉睡中的白净容颜,曜日再次紧握住她软弱无力的手,紧闭泛红的眼,发出一声哽咽低吼。
「快醒来,求妳快醒来,求妳、我求妳!」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又是你!」远远看到方克云,风父加快愤怒的脚步,直冲过来。
守在门外的方克云,一听到风父的声音,立刻闪身奔进病房。
「你不要跑!那个男人又来了,是不是!?」
「执行长,风老先生来了!」克云冲向病床,惊声大喊。
这两个月来,他家主子把所有事业全部丢给他堂哥,自己就天天到医院探看他昏迷的妻子,也被风老先生整整打了两个月。
「快走、快走啦!再不走,又要挨打了!」看着上司原本冷俊的脸庞,如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全身还处处是瘀伤,教他看了都于心不忍。
真没想到风家老爷子平时看起来挺温和慈祥的,打起人时却比谁都狠!
「执行长,该走了啦!」见主子毫无动作,方克云动手想拖他走。
但,挥开他伸来的手,爱新觉罗.曜日不动如山,依然紧握着爱妻的手。
「说,这次又是谁放他们进来的!?是谁!?」一进病房,看到爱新觉罗.曜日,风父怒得朝一旁的看护跟保全愤声大吼。
看护与保全,同时看向还坐在病床边的曜日,噤声不敢回。
互看几眼,两人决定闪到门外罚站,免得受到波及。
看着被保全带上的门,风父转头怒视差点害死漫舞的爱新觉罗.曜日,气得上前用力推开他。
「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滚!这里不欢迎你!」他用拐杖重重敲着地板。
突来的推击,将毫无准备的曜日,推倒撞地,砰!
无视撞痛的臂膀,他缓缓抬头望向满头白发、震怒不已的风父。为了这次的不幸意外,他苍老许多,原还能健步行走的他,如今已需拄杖助行。
「爸。」站起身,他低下头。他知道自己重伤了他老人家的心。
「不准那样喊我!」风父怒叫,「我不是你爸爸,我也没那么好命,有你这种神气得不得了的女婿!」
以前看到曜日的时候,他总是满心欢喜,总认为曜日以后肯定会代他好好照顾漫舞,但现在,他只想杀了眼前这个狂暴恶毒的男人!
「你给我滚!」
「爸,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他想道歉,想认错。
「错?你会有错吗!?没有,你没有错,你爱新觉罗.曜日最了不起、最行、最厉害了!」
「爸……」
「你厉害到只听那个坏女人说个几句话,就可以自己东拼一句、西凑一段的定漫舞死罪,就可以要了她跟孩子的命!」
「对不起。」无法反驳风父的怒骂,曜日红着眼眶,承受一切的报应。
「对不起!?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
「对……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当初你为什么不听她的解释,为什么不相信她的话,又为什么你心中有疑虑的时候,不先来问问我,就怀疑漫舞对你的心、就怀疑她对你的爱!?」
「我……」镇压于心口间的忏情悔恨,教他悲恸地无法言语,只能任由一道道泪光划亮他的眼。
「马上给我滚!」难以平息的恨愤火焰,教风父再度失去理智,一把抓起边柜上的花瓶,就往他的头狠狠砸过去。
但不闪、不躲也不眨眼,他凝看着正朝自己直掷而来的花瓶,任它击中他的额头,划破他的额角,淌出一道鲜红的血,再顺着他的颊,滴落地板。
只是,即使打破他的头,也还是无法平息风父心中的痛。
「你还不走!?好,那我就活活打死你,再叫人把你抬出去!」执起拐杖,他往曜日身上狠狠挥打下去。
「今天,我就替漫舞打死你这个恶毒的丈夫!」
高举手杖,风父一杖又一杖、毫不留情地往他的肩膀、他的头、他的身子,重重挥过去。
可,越打,他的手劲就越弱,越打,他的眼眶就越红,咬紧牙,风父老泪纵横地拚命继续打。
「打死你、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风老先生,够了,够了啦,不要再打了啦!」克云着急地想护住主子。
但如同以往两个月一样,他又被主子一掌推开。
「走开!」他不容许任何人阻挠风父对他的教训与惩罚。
是他活该挨打,是他铸下的错,若不是他的误会,若不是他的狂与狠,漫舞不会摔下楼,不会被他害成今天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