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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她摒息以待他的反应。

  他面露讶色。「什么时候?」

  「可能是下个周末。」她木然地说,蓦地却觉得心痛。为什么他不变她,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爷爷也决定要跟我们一起走。我跟瑞迪永远不会再来伦敦烦你了。你可能又要怀疑我别有企图,随你怎么想吧!我不在乎,反正我行得正站得直,何畏人言。我和瑞迪会把约翰爵士当成我们的爷爷照顾,不管他有没有钱。」

  「我知道了。」他冷冷地说,走向门口,眼中的热情一扫而光。「我现在就开始找人接手你的工作。」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有问题,等著想要你那份薪水的大有人在。」

  就像等著投入他怀抱的大有人在。莉丝咬紧牙,仍忍受不了心里的刺痛。

  他扭开门把,安静地走出房间。她跑过去锁上门,然后把自己重重丢到床上。她好想拥抱他,把他抱得死紧死紧:有还不放开;可是她不能,她必须理智地把自己拉离开他,拉得远远的,即使她将从此失眠。她不是不想要他,只要想到他,她就兴奋得颤抖。

  只有他能吻燃她心中的火花,可是她却必须放弃他,必须坚持她做人的原则有所执著,即使她得终生做个老处女。

  第二天早上她勉强打起精神去上班,预备假装她和老板之间没有未了或已了的私事。



  进了事务所她才知道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傅兰克告诉她尼可到外地去出差一个礼拜。

  「其实用不著他自己去,」另一个老职员大卫说,「怕在最后才决定要亲自出马。」

  莉丝的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他恨她吗?在她离开伦敦之前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她?她连最后默默偷看他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好残忍、好绝情,连再见都不说。

  她整天埋头工作,让忙碌助她忘记悲痛。然而每停下来喝口水,或发一分钟的呆,她还是不由得想:如果她爷爷没有死呢?如果瑞迪没有被送进法庭呢?如果他们的家庭律师没有通知约翰爵士呢?这些只要有一个成真,她和尼可也不会结下一段没有结果的孽缘。

  到了下班时,她已经被工作和沮丧累坏了。回家去干什么呢?瑞迪和约翰爵士必定在下棋,她的空闲时间太多一定又会想起尼可。她不直接回家,漫无目的地逛街,要不是想到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新工作,恐怕有断炊之虞,她真想挥霍一下乱真东西,发泄自己郁闷的心情。

  她安慰自己,用乱花钱来发泄是弱者的行为。不管是不是挥霍得起,她都必须控制自己,不能听任失恋毁了她,不然她还不如把自己无条件送给尼可。最后,她买了一大块巧克力犒赏自己,边吃边走回家。

  确定走前见不到尼可后,时间便过得好慢。吃过晚饭,她拿著报纸早早上床。读赞别人不幸的故事,也许可以让她感觉自己幸运吧!没处在战争、饥荒中,没遇上意外、危险,她四肢健全、吃得饱穿得暖,哪还有资格长呼短叹?

  翻到报纸上她最讨厌看的那一栏,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粗体字的心标题印著雷尼可与汤西卡即将结婚,像一枚炸弹,炸得她的头轰轰作响,她迫不及待地看内容:伦敦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之一雷尼可即将与名门淑女汤西卡结婚,他们这一对贵族的后裔已经相恋多年:终于决定要走上地毯的另一端,她一遍又一遍地看,雷尼可与汤西卡即将结婚,雷尼可与汤西卡即将结婚,直到把报纸看得快燃烧起来,她才把报纸丢下床,结婚!尼可要和汤西卡结婚!她看错汤西卡了!她以为汤西卡是个前卫的女性,不在乎婚姻,显然她错了。汤西卡可能就是想结婚,而尼可不肯,她寸提议分手,尼可因而转向莉丝求欢,遭到莉丝拒绝,经过一番考虑后,他回头再去找汤西卡,决定跟她结婚,如果他必须在结婚证书上盖章才能得到一个女人,他理所当然会选择门当户对,确定不会贪他钱财的汤四卡,报上还刊了一张汤西卡的照片,她面对镜头哭得很甜。脸上洋溢著即将成为新娘的喜悦。她钓了尼可好几年,终于成功,得到最后的胜利。

  莉丝咬紧牙不准自己哭出声,也不准自己掉泪。不!她不是弱者,她也没有输。她根本从来不曾和汤西卡争夺尼可,她根本从来没打算赢,又怎么能算输?是她自己放弃尼可,要是她屈从尼可和他做爱,他可能就不会向阳西卡求婚。但是耶又有什么意义?他不爱她,过一阵子他可能另结新欢,到时候她岂不是更伤心更悲痛?

  她跳下床,拿出行李箱,把她的东西全塞进去,衣服、化妆品、洗发精、卫生棉等,塞得乱七八糟,她新近买的几件昂贵衣服都皱得不像话了。她不在乎,她什么都不在乎,她只想插翅离开伦敦,离开任何和尼可有关的地方,说她逃走也好,说她溜走也好,她全不在乎。她留下信用卡和钻石项链,关上皮箱。

  还不到九点,还有火车可搭,明天清晨她就可以呼吸到约克郡的新鲜空气,她就可以把伦敦的人、事、物全忘个乾净。

  她提著笨重的行李箱下楼,把在弈棋的瑞迪和约翰爵士吓了一跳。看到他们惊愕的表情她差点失笑,如果她神经质地笑出来,她的泪水也一定会跟著流下来,那样她就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老姐,你真的要现在走?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我当然知道。」她憋著笑向爵士道歉,「我先回去把家里清扫乾净,弄得像样点,等瑞迪陪你回来,欢迎你永远和我们住在一起,当我们的长辈,约克郡的空气对你的健康一定会有帮助。」

  「我们不是说好周末一起回约克郡吗?」瑞迪问。「你干嘛这么急?」

  约翰爵士蹙眉,缓缓地问:「你突然决定提前离开是不是和尼可有关?」

  「尼可?不,不,不,当然和他无关。」她甚至轻笑,「爵士怎么会以为和他有关?我就是突然好想家,等不到明天早上。」

  约翰爵士紧皱著眉头,沈思不语。她析祷他不会去质问尼可,她也祈祷尼可一概否认他和她之间有任何关系。

  她已经假笑得脸颊的肌肉都发酸了,叮咛了瑞迪几句后,她匆匆告别爵士。瑞迪帮她提行李,送她到车站。

  到了车站,她亲吻瑞迪的脸。「你们哪一天会生几点的火车到约克郡,先打电话告诉我,我好列车站去接你们。」

  她没让瑞迪送进月台,自己找了辆推车推行李,到了月台坐下来等,听到一个平板的声音广播说她要生的那班火车将延迟一个半钟头。

  太过分了!一廷就是那么久,她又能怎么办呢?拒坐抗议?不,她不要回他家,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即使火车要延期列明天才开,她也要在皮箱上坐列明天硬等火车来。

  她曲起腿,膝盖靠到胸前。下巴就搁在膝盖上,双手抱著脚,拚命跟自怜的泪水战斗。

  月台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没一个理会她,她本来就是个不起眼的平凡乡下女孩。她还是回乡下比较适合。她记得在约克郡。虽然他们的物质生活不丰富,她却无忧无虑笑口常开,来伦敦之后,她的生活其实也没变得太复杂,只是多了一个烦恼源---尼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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