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立勋犀利的眼眸绽出几丝兴味的神采。这冰娃似乎没有他想象的坚强,坚强到让人讨厌的地步!他向来讨厌太好强的女生,强到失去女孩子的特质,那干脆转性当男人算了。
明明是个小可怜,为何不老老实实的让人同情、惹人怜惜呢?至少,那样的她还比较容易使他接受。可她偏不,像一座小冰山那么刺眼、揪心,她的冷漠、她的一局傲,教他不爽到最高点,并深怕这样的颜幼枣会伤害到妈妈,一时情急才决定排斥她到底。
如今冷静下来想一想,在颜幼枣还未造成伤害之前就先「严阵以待」,他不是太蠢,就是太看得起她了。
凭他一个人,还斗不过颜幼枣,还保护不了妈妈吗?他实在想太多了。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颜幼枣住进来,他干犯众怒不是自讨没趣?木如等颜幼枣有所行动,他再一举击退她,免得反而教小魔女占了上风。
这是他的家,没道理让颜幼枣反客为主。
他决定下楼吃饭。若有人因此而吃不下饭,那也应该是颜幼枣而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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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证明,金立勋似乎想太多了。
颜幼枣每天上学、放学,吃完晚饭回房读书,然后上床睡觉。周而复始,彷佛她只是这个家的「寄宿生」。
她不曾主动亲近任何人,连颜日熹和苏馡主动想亲近她,她不是面无表情,就是摆出一脸「莫名奇妙」的表情给你看,仿佛在说:你(你)怎么有脸跟我亲热呢?不怕我妈在棺材里跳脚?
她摆明了就只想要一个「生存下去」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长大,不想爱人,也不想被人爱。
如果她想证明自己对金家、对苏馡而言是「无害」的,那么苏昂相信了,金立勋也不再提防她了,然而,颜日熹眼中的忧伤却日复一日。
比较常在家里的金立言,冷眼旁观洞悉一切,却不知该比较同情谁。
颜幼枣是一株纤细柔韧的蔓藤,耐得住风雪凌虐,经冬而不雕,顺着墙角瓦檐,悄悄的舒展延伸,慢慢的壮大自己的实力,巩固自己的地盘,坚实、强韧的存活下来,却又使自己的存在显得不起眼。但一寸寸的根茎侵蚀入墙角小缝中,一年又一年,何时会害得这个房子渗水却没人知道。
颜幼枣十五岁时,金立言要出国留学,他交代弟弟,「对幼枣好一点!不要像舅舅一样流连花丛,花些时间在幼枣身上,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那个冰娃?省省吧!只要她不惹事就好了。」金立勋嗤之以鼻。
只要她的存在不妨碍到苏馡的幸福,他也懒得多管,他可是很忙的。自从花心老舅以四十一局龄娶得如花美眷……不对,是被如花美眷给套牢了,就很没天良的将「金鼎企业」丢还给他,让他十八岁就成了影子董事长,就等大学毕业正式接位。
金立言叹息一声,「立勋,我知道自己执意走学术路线,让家族企业的重担全部压在你身上,你会很辛苦,或许你会不谅解我的自私,只是……」
「哥,你想太多了。就像舅舅说的,你不适合经商,更好的是你没有野心,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兄弟阋墙。」金立勋眼中射出精光,那是野心者独有的眼神。
「其实,如果你对家族事业有兴趣,我会全盘让给你,自己另外闯出一番局面,我觉得那更符合我的本性。」
金立言揉揉眉心,「你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才不爱钱,我是喜欢挑战。」金立勋淡淡勾唇,厉眸闪着霸气。
「没错,挑战!你从小就喜欢挑战困难的事情。」金立言看着弟弟五官分明、英俊阳刚的面孔,忍不住想糗他。「你挑战成功过那么多困难的事情,唯一的失败便是幼枣,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我只是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是她懒得理你这个人见人爱的大帅哥吧!也只有她不把你放在眼里。」
「老哥,你在煽风点火吗?」金立勋恨恨的问。
「我在取笑你也有魅力不够的时候。」很耻笑的口气。
「我不会期待冰雕娃娃也有欣赏男人的眼光。」绝不承认自己的男性魅力也有发挥不了作用的时候。
「不要叫她冰娃。」
「那尊称她为『圣母雕像』?」从善如流。
「立勋,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那你还要我把男性魅力用在她身上?」
「我的意思是要你花一点时间在她身上,当她是朋友或妹妹一样的关心。」金立言悠然叹道:「你知道你的问题出在哪里吗?偏见!你对幼枣从一开始就有偏见,像防小偷一样的防着她,这样的心态所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有多伤人,你自己大概不晓得。」
「可是她也很令我火大啊!」金立勋轻皱眉头。「好啦!好啦!我承认我当时太毛躁了,简直无风度可言。可是后来她的表现都还算很乖,我也接受她啦!没再找过她麻烦,相安无事过了五年。」
相安无事吗?表面上的确如此。但一个正常的家庭,不应该完全「无事」才对吗?
「她就是太乖了,我反而担心。」
「太乖?谁?」老哥在打哑谜吗?
「当然是幼枣。」
「乖乖的不惹是非、不生风波,很好啊!哪里不好?」老哥是哪条筋不对劲,老是打偈语。
金立言有点无力,他在跟外星人沟通吗?虽然他早有体认,一说到与「名利」有关的事,金立勋简直跟天才没两样,但涉及「感性」两个字,他就与笨蛋无异了。
金立勋的现实、功利是天生的,实在怪不了他,他很爱他的家人,不容许家人给外人欺负了去,他的用心没有错,但是太理性而缺乏感性的结果,往往「讨了便宜柴、烧了夹底锅」,而他还一点自觉也没有。
人的感情、思维,不是光一个「理」字便能厘清,不是用钱便能解决。金立言很怀疑,他家老弟会有悟通的一天吗?
「我换个角度说好了,你十五岁的时候有那么乖、那么静吗?连我都很张扬,仿佛全世界都该以我为中心,即使在学校办不到,至少在家里不许有人忽略我的存在,总要做点什么事来吸引父母的注意力,不是吗?」
「没错。」金立勋摸摸下巴,挺怀念少年时代的肆无忌惮,一到放假日就呼朋引伴去夜游,非让妈妈捧心烦恼他不可。
「幼枣她……怎么说呢?」金立言拧眉思忖,有些疑惑、有些纳闷。「她似乎很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显得若有似无,我怀疑她如果会隐身术,她会让自己在金家完全不存在。」
金立勋微挑眉,不以为意。「她知道自己寄人篱下,害怕被赶出去,当然要谨守分寸,不要影响大家原本的生活作息。」他倒觉得她满识相的嘛!
「我不认为幼枣会害怕什么,相反的,正因为她什么都不怕,所以她显得什么都不在乎,彻底漠视金家的一切,包括颜叔叔在内。」一阵莫名的心疼溢满金立言的胸膛,不知是为颜日熹或颜幼枣。
「那又如何?」
「你到底要驽纯到什么程度啊?」闭上眼,叹口气,他愈来愈后悔来找老弟谈了。「一个青春期的女孩子心如止水,不受牵绊,彷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觉得这是正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