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神的众士兵立即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有人持有皇上信物的消息传遍了军营,宁伊州知府刘强胜与虎翼将军陈友桂随即赶来。刘强胜一看到玄臬,立刻行师徒礼,而陈友桂却在看到李赋松时当场跪下:“末将陈友桂叩见皇上!”
此语一出,全场震惊。连李赋松都不禁奇怪起来,原以为此地相距皇城甚远,不可以会有人识得他,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才有意隐瞒,却没有想到这个陈友桂居然能认出?
“你怎么会认得朕?”
陈友桂恭恭敬敬地保持跪立姿势不动:“六年前,末将受封虎翼将军之时有幸在金銮殿窥得龙颜,铭记于心,是以才能认出皇上!”
李赋松不由笑道:“六年前朕还是个束发小儿,没想到虎翼将军却还记得。”
待他的声音落下,全场将领士兵纷纷跪下,震耳欲聋的声音贯穿天际:“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秋素苇有些木讷地望着昂首立于人前的李赋松,众人恭敬跪拜,如奉天神。忽然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这个男人是宗元国最具有权势的人,一个有如神般存在的男子。总是与他嬉闹撒娇,而他又如同家人一般包容着自己的任性妄为,所以,潜意识中早已忘记了他无比尊贵的身份与地位,更忘记了自己脚下所踏的万顷河山都是属于眼前这个男人。
绝对的权势,绝对的地位,掌握天下苍生的生杀大权,仅凭他一念便可令风云变色,无数人的一生为之改写。李赋松,原本是这样一个至高无上、唯我独尊的存在。
而自己,却完全忘记了……
回到内室后,陈友桂展开地图,拿着小旗插在地图上城外几里外的地方:“一支小旗代表一千人,据探子回报,敌方此次约有三万,不可大意。”
城内孤零零的三支小旗,与城外一片旗林形成了鲜明对比,每个人都不由胸口沉闷,力量的悬殊令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
“陈将军,”李赋松面色凝重,“速调一队骑兵,护送秋素苇与二狗出城。”
二狗与秋素苇同时一怔。
“皇上!”知府刘强胜正色道:“臣恳请皇上一同离开!”
众将士官员一同请命,李赋松坚定地摇摇头:“朕留下。”
说罢,李赋松深深地看了秋素苇一眼,那一眼,有着犹如诀别般的沉痛与眷恋。
但他马上收回目光,再一次陷入战略的深思中。而秋素苇,却因那份无意间泄露情感的对视而揪心不已。
为何如此慌乱之际,他还会首先考虑到我的安危……?
“请皇上三思!”
众人跪倒在地,再三请命,却被李赋松摇首拒绝:“朕心意已决。陈将军,火速办理此事,不得有误!”
眼见李赋松态度坚定,陈友桂只能作罢,抱拳领命:“末将遵旨!”
“且慢!”二狗蓦然开口道:“皇上,现在正是用兵之际,一兵一卒都极为珍贵,怎么能浪费兵力在我和小伟身上?望皇上三思!”
“与其考虑护送我们出城逃命,不如考虑如何向邻近城镇借兵才是上策吧?”秋素苇凉凉地插嘴,目光刻意避开了李赋松的视线。
“借兵的信使可有回复?”玄臬问向陈友桂。
“禀丞相,末将已向邻近各州、各省、各郡派出信使,日落前应该能有回复。”
忽然震耳欲聋的炮击声再度响起,敌人的第二轮攻势开始了。号角声吹起,众士兵各个蓄势待发,列队整装。
李赋松率领众人登高远眺,这一看,却顿时怔住,只见黑压压的铁勒大军铺天盖地而来,轰隆的战鼓与万人踏步的震憾动荡大地,迎风飞扬的锦旗上的图腾令陈友桂变了脸色。
“这是铁勒可汗麾下的大军!”陈友桂的呼吸变得不稳起来:“这三万人只怕仅为前锋!”
“铁勒可汗为何倾巢而出?”刘强胜狐疑地思忖起来:“选在此际攻城,绝非上策。”
“没错,”陈友桂深表赞同,“已近深秋,入夜寒冷,并不适宜扎营。而且近几日一直刮西北风,铁勒大军可谓逆风而战,深谛气侯重要的铁勒人不可能会选择这样不利的时节。他们此刻攻来,只怕是有不得不攻的理由……”
陈友桂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了李赋松的身上,众人心下明白,只怕铁勒大军是知晓了宗元皇帝正身处宁伊州,才会甘犯兵家大忌也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深知李赋松对于宗元国重要性的众人不由陷入沉默当中,若李赋松有半分闪失,便意味着受制于人,胜算渺茫了。
李赋松沉思了许久之后,缓缓说道:“只怕敌军之中有我方叛徒。”
众人一怔。
李赋松看了一眼秋素苇,虽未明示,但知情者已经心中有数。
那人深知皇上与秋素苇的关系,不惜千里迢迢挟持秋素苇至此,原想逼迫李赋松就范,却没想到会将他引来。而铁勒国人就算可以知悉秋素苇与皇上的关系,又怎么可能短期内找到秋素苇的藏身之处?手脚如此麻利,正说明了此人熟知皇室内情,而且极有可能就在皇上身边,并对圣上心怀不轨。
李赋松与玄臬的目光一对视,同时想到一人:“李颂柏!”
李赋松望着黑压压的铁勒大军,微微皱起了眉头:“希望不是他……通邦卖国,生灵荼炭,又岂是他一条命可以偿还……”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耳边响起,众人身后的高台瞬间崩塌!炮弹袭击了城墙壁的高台,在众人身畔引爆,所有人甚至来不及惊愕便被强烈的冲击掀翻在地,碎裂的残砖毫不留情的压倒众人!一时间烟尘滚动,吓坏了前来求援的士兵,手忙脚乱的移开残垣断瓦。一身尘土的众人陆续从碎砖中爬出,幸而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有惊无险。
“皇上呢!?”
刚被人救出的玄臬顾不得淌血的额头,立刻四下寻找着李赋松的身影,急得大吼道。
“朕无事,咳咳……”
推开压在身上的几块碎砖,飞扬的尘土令李赋松剧咳了几下,缓缓的爬了起来。而被他压在身下的秋素苇却有些发懵,因为,适才爆炸的一瞬间,一个温暖而安全的怀抱立刻将自己死死的护到了身下。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那样危急的时刻,李赋松,这个诺大宗元最为尊贵的皇帝,竟会不顾性命的用身体护住自己……
“小伟,你没事吧?”
二狗扶起呆滞的秋素苇,秋素苇摇摇头,慢慢站起来,毫发无伤。但心灵的某角却慢慢龟裂出一道缝隙,眼中闪动起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莫名悸动。
“皇上,您的手!”
李赋松苦笑一下,用眼神责怪玄臬未免大惊小怪,只是破了一层皮而已,玄臬的口吻却好似断了一条胳膊。但众人已经慌做一团,立刻护送李赋松离开高台,李赋松虽一再强调无事,却被众人众星拱月般送了下去。
李赋松百般无奈下只得从命,但下意识的频频回首,在奔走的人影当中寻找着那个纤瘦的身影。
“小伟,你怎么了?”
二狗担忧的看着呆呆出神的秋素苇,后者忙还给他一个安慰性的笑容,便没有再作声,默默的跟着众人走下了高台。
众人重回内堂,再度开始商讨对策。铁勒可汗明显打算大动干戈,只怕其后还会陆续有大军压境,城内三千兵士要善加利用,绝不能浪费一兵一卒。所幸的是宁伊州城墙坚固,虽在炮轰下多处受损,但还能抵挡一阵炮火的攻击不至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