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欢儿突地走到承先面前,挡在两人中间。
「把你的契约收好!别到时被我偷了撕了再教我逃了,看你找谁要人去!」她厉声地对承先吼了一句,转身将父亲拉了起来,掏出自个儿的手绢,擦拭那张老泪纵横的脸,并将父亲扶坐到一边。
「爹,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啊?」李老拐抬头看着女儿。
「可你也知道,契约这玩意儿不是闹着玩的。」欢儿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爹你不会不明白这道理。」
「我明白,我是明白……」李老拐看着女儿的脸。「可我真的对不起你……」
「爹,你好好的过日子吧!」李欢儿忍着眼眶的泪水,故作平静地安慰着父亲。「能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很高兴了,只要你珍重自己的身体,我们父女,也许还能有再见的一天。」
李老拐闻言,眼睛一亮 ,但看到承先,他的心却又随之黯淡。「会有……那么一天吗?」
欢儿没有回头,她不想求承先,至少现在不想。
「会的,一定会的……」她只能做出如此空无又遥远的保证,面对父亲,她向来没有选择,只能变得坚强。
只能这样了……她拥着父亲的肩膀,心里感到一阵无奈且悲伤。
第七章
「坜辘、坜辘……」
车轮滚动的声音,在路上节奏而规律地响着,搭配着两匹骏马喀喀答答的马蹄声,默契地形成一种韵律的节拍,车外执着鞭的是德子,车子里头分据两旁,各坐在一边的,自然是承先和李欢儿了。
承先看似在闭目养神,但不知为什么,没一会儿便睁开眼睛看看李欢儿,李欢儿倒是一直坐着不动,托着下巴看着窗外,一声不吭地活像个闷葫芦。
这是他们启程回皇城的第五天,李欢儿从离开雍宛之后就没再对他开过口。
不……更正确一点应该说,自从她父亲来过之后,她就再也不跟承先说话,不管承先怎么逗她,故意支使她,李欢儿总是垂着眼皮不搭理。
「你要跟本王呕气呕到什么时候?」承先终于还是沉不住气地开了口,他实在不知自己为何被人冷淡以对。「我知道你还在气那天的事,可我不也解释过很多回了?一切都是照章行事,我并没有亏待你们父女,再说你父亲确实可恶。」
「……」李欢儿仍然不说话,迳自看着窗外。
承先看着她抬着下巴冷漠的神态,一时间突然很想把她抓进怀里,狠狠的揉捏一番,看能下能将她那高傲的神情给抹去。
一个小丫头,竟教他如坐针毡!好几次特意跟德子换位置坐到外头去驾马车,没多久又总是再换回来,只因为他居然听到李欢儿和德子在后头有说有笑的。
偏偏他一回到车篷里,她马上就拉下睑来,整个人冻得像条冰柱儿似的。
这分明就是在排挤他嘛!
「李欢儿。」拿着摺扇的手,用力地敲了敲她身边的窗框,承先刻意沉声命令:「说话!」
但欢儿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屈服,反而还撇过头去。承先气得长手一伸,硬将她旁边的木窗关了起来。
李欢儿皱着眉回转过身子,逼不得已和他正面相对,大眼瞪小眼。承先见状,竟吁了口气。
「终于不必一直看着你的侧脸了。」
看他得意的样子,简直跟个孩子没啥两样,李欢儿冷嗤了声,仍是别过脸。
承先心里恨得牙痒痒,伸手便指着搁在一旁的羊皮囊。「水!」
羊皮囊明明就搁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他偏偏还要使唤人,分明是故意的。欢儿没好脸色的随手一抄,便将羊皮囊塞进他怀里,不料他却藉机抓住她的手!
「做什……」「么」宇刚冲到嘴边,欢儿突然意识到这是他激她开口的方法,当下便住了嘴,而承先也就很顺利地将她拉到自个儿面前,形成让她跪坐在他双膝之间的诡异局面。
手指轻挑起李欢儿的下巴,承先故意恶声道:「你真是我看过最骄傲的姑娘,就不怕本王把你给杀了?」
李欢儿轻蔑地瞪了他一眼,终于开口。「有胆你就杀,看我眉头皱不皱一下。」
「你!」承先愕然地看着她。「你真是……」
「杀啊!」李欢儿瞪着他,故意想激怒他。「堂堂一个亲王,想杀个人有什么难的?何况你处置的还是个自家奴婢呢!」
「你这丫头……」明知他说的是气话,还这般挖苦他?真是教人哭笑不得。
「怎么?不杀了?」李欢儿看着他五味杂陈的表情,冷冷地说道:「别拿死威胁我,是人就有这么一遭,我要是怕了,就不是李欢儿。」
「好气魄。」承先苦笑着。「看来我真的买到了一个了不起的丫头不是?」
「王爷的底下人怎能马虎?」李欢儿仍是冷言冷语。「你最好仔细点,别让你怀里的那张卖身契成了张废纸。」
「你还在意那张纸。」承先不禁摇摇头。
对他而言,保存那张纸,其实还有比一时冲动买下她更重要的意义,那就是确保李欢儿会乖乖地留在他身边。只因他知道这姑娘虽然倔强,却不会忘记自己应尽的责任,更不会想连累父亲。
虽然这样的自己显得有些卑鄙,但他可管不了这么多,反正于法有据,能将她留在身边,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那张卖身契就是最好的保障。
「若是你真的在意,就该好好听从我的话,而不是三天两头的跟我闹别扭。」
「我不在意行吗?」李欢儿半是生气、半是心凉,他听似理所当然的话令她委实不快。「横竖你都是拿着那张卖身契在挟制我,我能说什么?」
承先闻言,忍不住微窘,叹了一口大气说道:「我说李欢儿,你爹那模样,怎么生了个你这么硬气的女儿?」
「少跟我提我爹。」不说还好,一提就有气,想到那日他如此跋扈不讲理,她就一肚子火。「还有,日后请王爷保持主仆分际,我李欢儿该做的事绝对不会偷懒,可不该我做的事,你也别交代!」
「你倒说说看,什么叫做你不该做的事?」
「就像现在这样,被你毛手毛脚!」话音方落,李欢儿用力将手从他掌中抽出,说时迟那时快,承先也同时反握住她的双手,将她一把扯回来!
「什么叫做毛手毛脚?你本来就是我的女人,我碰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可不是什么不该做的事!」
李欢儿闻言又羞又气,奈何他的力气比她大多了。
「我想要你就可以要你,不想要你一样可以弃如敝屣,凭什么由你来做决定?」他声音低沉,却字句铿锵有力,一只手紧抓住她不放,另一手则紧紧扣住她的后脑,令欢儿不得不仰首,迎向他近在咫尺的鼻息……
看着生气的他,不知为什么,欢儿并不感到害怕。说真的,在她的眼中,此时他就像个要不到心爱玩意儿的孩子,纵使被他紧紧箝制着挣扎不开,她顶多也只有紧张,嘴角更不自禁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笑!你还笑?!」真是冥顽不灵又可恨的丫头
意识到自己比想像中更在乎她,这感觉实在难受!承先的理智突然断线,猛地将她拉进自己怀中,俯首吻上她的红唇!
「唔……」李欢儿惊讶得张大双眼。
仿佛压抑多时的情绪找到出口一泄而出,承先陶醉而投入地闭上了眼睛,无论李欢儿如何推抵他,他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她扣得更加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