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并不了解他。”
韩履冰对她而言可说是一颗遥远的星子,两人一年到头难得说上几句话,就算说话也是礼貌的对应,自从父亲过世后就没有共同话题,要说上一句话更是难上加难。
现在成了师生,关系变得更奇妙,说不上熟悉的两人,当然也没必要装熟,最亲密的举动就是三天前在研究室的一抱。
“原来你也不了解他,我以为你比我懂他。”程亚心里有些高兴,身为未婚妻的孔芸初也不了解韩履冰,那么她这个默默喜欢他的人对他一无所知,也算是寻常的。
“我不懂他,我不想花这个心思,老师喜欢的人没有必要我也要喜欢吧!”孔芸初淡淡一笑。
女人真可怜,为了喜欢一个人,必须在另一个女人面前说这么多话。
“今天的事你会告诉履冰吗?”
孔芸初摇摇头,“不会,我想就算我们之间有人说了,韩教授也没感觉。”
“我是为履冰好,你和他在一起只会影响他的前途。”程亚补充道。
“我有自知之明。”孔芸初说道。
程亚笑笑,这次是打从心底高兴的笑。“学业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客气,可以跟我说。”
“目前还可以应付。”客套话也不必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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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芸初已一天一夜未合眼,孔母的病已经到了不住院不行的地步。
韩履冰在孔母住院的第二天来访。
她想她一定是露出了过分吃惊的表情,不然他不会说“怎么,你两天没来学校上课,我不能来看看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与她并肩坐在病房躺椅上,感觉有些古怪。
“我问冯从爱的……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我一个人就应付得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有事没事就哭着找你。”
“这种话……一点也不好笑,我不喜欢你这么见外。”他说。
“本来就该见外的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他冷冷的看着她,“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非要如此才能证明你长大了,不需要我了吗?”
“我不需要证明什么,我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曾需要过你。”她跟他划清界线。
他强压住自己的怒气,“在师母面前,我不想让她知道我们处不好。”
“我妈一直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她知道我们互相敌视对方。”她故意这么说。
他摇摇头,“不!我没有敌视你,是你单方面敌视我。”
她无所谓的回嘴:“都一样,不管是谁敌视谁,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我们天生不合。好啦,你骂也骂了,看也看了,可以走了。”
“你回家休息,我留下来照顾师母。”
“不!”
“我已经决定的事,不要跟我讨价还价,如果你不想走,想和我一起留下,我很欢迎。”他的眼神坚定不移。
突地,她很想大哭一场……不,她不能让他看见她的软弱,她霍地站起身,走出病房外,然后,泪水再也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
以前,父亲病后,濒临家破人亡之际,在极度害怕的时候,他出现了。
她曾想过,不论是谁都好,是谁都行,只要可以让她依靠、可以陪在她的身边,让她不那么孤单,她就有勇气可以走下去。
现下,母亲病重,他又出现了。
这次与上次不同,现在的她已成年,本来她应该坚定的赶他走,可她开不了口,因为她还是极度害怕,她不想一个人。
孔芸初回家吃了点东西,洗了澡再回医院。
母亲不在病房,她慌了,问了护理站的护士。
“孔女士换到单人病房了。”护士小姐指了指病房的方向。
她推开病房门,韩履冰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师母刚睡着。”他说。
她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母亲确实睡得香甜。
“为什么自作主张?”她不高兴的低声问道。
“我想单人房比较适合养病。”
“你是不是准备告诉我病房差价由你负担?”她瞪着眼睛看他。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抗拒我的帮助?”他叹了一口气。
她不再说话,自顾自的在躺椅上坐下来,坐着坐着居然睡着了。
韩履冰轻手轻脚的替她盖上毯子,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不知不觉竟看得出了神。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想要好好看看这个娇容艳艳的少女,除了心生怜惜之外,还有一些莫名的情绪是他现在还无法解释的。
他在她的脸上找到了泪痕。她梦见了什么?为什么哭了?
两人初次见面,她是孤苦的小女孩,他则是来报恩的陌生人,她有一百个理由不答应她父亲的安排;同样的,他也有一百个理由不答应她父亲的要求,可是他们都没有反对。
只是几年过去,她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的庇护,她想要走她自己的路了。
突然间,他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三个多小时过去,她醒了,发现他还在,没来由的发起一顿脾气来。
“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已经说了,今晚我会留下来照顾师母,我已经替师母请了看护,明天开始你可以正常去上课了。”
“多事!”她睨了他一眼。
“我请看护是为了师母,不是因为你。”
“是啊,我知道你是为了报恩嘛!”她故意挖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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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三天假,回到学校上课的第一天,孔芸初才知道韩履冰和程亚一早便到香港去了,要两天后才会回来,说是要去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
听到这个消息,她心底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她问自己:为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他?母亲这次住院他帮了不少忙,她该感激他的,不是吗?为何如此不识好歹?
“你妈妈身体好一点了吗?”第一堂课下课,冯从爱陪她到图书馆还书,关心的问道。
“还是老样子,就是拖时间。”她不想谈论。
“韩教授去香港……不是一个人。”冯从爱吞吞吐吐的说道。
“那又怎么样?”
她说了自己一点都不介意,怎么就是没人相信她?连她的好友都不相信,难道非要她表现出打翻醋坛子的模样,才会被视为正常吗?
“孤男寡女的,你不怕出事?”
孔芸初一笑,“出事更好,我多么希望他们之间能出什么事呢!”这样她就能解脱了。
冯从爱皱眉,“怪哉!为什么别人眼里的香饽饽在你面前成了臭鱼?你不能多为自己想一想吗?韩教授那样的人……你配他不算是委屈啊!”
“我说过一百次了,我对他没感觉。”
“感觉?什么是感觉?我认为感觉是可以培养的,如果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你对他有了感觉,你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吗?”
孔芸初点点头,“我会扑上去,情在不能醒,清醒的爱就不是爱了。”
冯从爱偏着头深思了一下,“情在不能醒……好深奥,可不可以活得简单点,不要这么深奥?你说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对生活没有一点好处,日子过得清苦对你有什么好的?我就不这么想,我认为所有的感觉都是要靠钱才能堆出来的,花前月下蚊虫多,比不上烛光晚餐舒适,能睡在席梦思的床上为什么要睡在帐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