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拿着因珏做幌子。”李贤目光清冽地看着韩凌羽,“你放开我,我给你拿药,但是,你也要马上交出因珏。”
“你不相信他?”韩凌羽眼神充满了讥嘲,“算了,你可以拿我去交差,但别想得到因因,你不配!”
“韩凌羽!”
“你别激动,我告诉你,因因现在是我的人了,在床上,他是我最热情的情人,呵呵……”
李贤的脸孔胀得血红:“混蛋!是你强迫他的!一定是你强迫他的!我要杀了你!”
韩凌羽只是冷笑,不再说什么,看着这个受伤男人的徒劳挣扎,他觉得一切都有趣极了,此时此刻,眼前的太子和普通男人没什么分别,一样会发疯抓狂。
韩凌羽在心底叹息一句,他甚至有些可怜这个身在高位却身不由己的男人了。
◆ ◆ ◆ ◆
这是狩猎的行宫,自然备有最好的金创药。
李贤在怄气了半天之后,还是叹着气取来了药帮韩凌羽敷上,敷药的时候,他看着那已经发炎的伤口几乎要呕吐,韩凌羽拍拍他:“我自己来吧。”
他却执拗地又换了一盆清水,直到把伤口清洗干净,又用药酒杀过,才为他敷上药,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李贤的脸色是苍白的,显然极为痛苦不堪。
韩凌羽一直在冷眼旁观,从一开始对李贤极度的不屑慢慢变成了复杂的说不清的情绪。
“我不是救你。”做完这一切,李贤净了手,站在一旁说。
韩凌羽笑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救因因。”
“不管你曾经对他怎样,我希望你尽早把他还给我。”李贤的面容冷峻,显然不把韩凌羽这个杀手放在眼里。
“他不是衣服,说扔就扔,说还就还的。”
“是你把他抢了去。”
“我倒是在怀疑,你只担心他吗?你的皇位就不担心么?”
“这个不劳你费心。”李贤冷笑。
韩凌羽站了起来,站着目视身前的太子殿下,感觉他不应是身着千金貂裘,丰神绝世的太子殿下,而只是一个睫毛长长目光纯真的大孩子,这一点,和岑因珏竟是如此的相象。
呵……韩凌羽在心底冷笑,毕竟是生在贵族家庭,他们即使有哀愁,也是些悲春哀秋之叹吧?这些纯真的孩子……
“我要休息了。”韩凌羽再次躺回床上,“你呢?”
“你什么时候把因珏还我?”
“你真吵。”
“什么时候把因珏还我?否则我把你丢入大牢。”
“要不要和我一起睡?”韩凌羽眨眨眼。
李贤的脸一红。
“上床上床,否则让您太子殿下站一夜我可舍不得,因因会更舍不得。”韩凌羽乐起来,一脸的坏笑。
“你真龌龊!”李贤唾他。
“呵呵……上床睡觉啊,难道你是不睡觉的么?还是想到哪里去了?”
李贤干脆转了身不理他,这样一个强盗、杀手、痞子,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好了,睡一会吧。”不知何时下来的韩凌羽强行把李贤拉到床上躺下,拍拍他的脸,“放心,我不会侵犯你的。”
李贤伸手在他脸上裹了一掌:“放肆!”
韩凌羽也不急,只是坏笑,用没有受伤的左臂轻轻揽住了李贤,然后在他耳朵边轻轻嘘了一口气:“知道吗?夜里我都是这样揽着因因睡觉的。”
李贤想起来,恨不得杀了他,却被他强行摁住。
“睡觉。这不会是你第一次和男人同床共枕吧?”韩凌羽看着他胀红的脸蛋好笑地问。
李贤的心莫名其妙地挑了两下,韩凌羽是除了岑因珏之外第二个和他这么接近的男人,呵,不,也许应该说是第一个,他的因珏那么稚嫩,那么清纯,还是个不染尘俗的孩子,而韩凌羽——从头到脚都渗透着成熟男人才有的邪魅。
这真是奇怪,他们本应该是死敌,他是太子,他是杀人犯,现在却同床共枕安然无事?!
李贤转头看韩凌羽的时候,韩凌羽也正在看他,他吃了一惊,急忙又回过头,闭上眼。
韩凌羽吃吃地笑:“怎么啦?我又不会吃人。”
李贤说:“你考虑好,什么时候把因珏还我?”
韩凌羽终于受不了:“你有完没完?”
“没完。”
“老天!”韩凌羽长长地吁口气,“难以想象你竟然是太子。”
“如果不是因珏,我早把你送进死牢了。”圣旨黄绫在李贤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隐隐的痛,到底该怎么办?
“你爱他什么?”
“你不懂。”
“你错了,我看不懂的是你。”韩凌羽抓紧他的手,“如果我是你,我会早就要了他,绝不会让他凄凄慌慌,投入到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是你强迫他!”
“你看到了?如果你真的看到了就不会这样说,是他主动的!”韩凌羽又颓然松开他的手,“你真是愚蠢。”
李贤不再说话,他怎么不懂,他怎么不想,他甚至想用强的,可是,可是因珏拒绝的那么坚决,让他毫无信心,在最后关头黯然退却。
“我从来不相信爱。”沉默了片刻,韩凌羽忽然幽幽地说。
“哦。”
“我小时候……我娘是妓女,知道吗?”韩凌羽的声音冰冷。
李贤吃了一惊,也不再做声。
“我看着男人们来了又去,践踏她,蹂躏她,她却依然笑着,告诉我她爱我,为了我她什么也愿意做。”
“那不是很好吗?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
“后来,她说她喜欢上一个男人,那个该死的混蛋是个屠夫,他娶了她,要她抛弃我。”
“啊?”
“于是,我娘就把我丢到荒野里,冰天雪地的,我只有五六岁吧?我傻傻地卧在雪地里,连爬行的力气都没有。后来,有个上京赴任的官员救了我,他叫周阕。”
李贤忽然觉得以前的一切疑惑都明朗了:“你上次刺杀明崇俨是为了报答周阕吧?”
“哼。那样一个人,却被以贪官酷吏的理由处以极刑,鬼才信!”韩凌羽愤然道。
李贤暗中叹了口气。
“他把我交给了我的师父,从此,我跟着师父学武,生死相依,在我十三岁那年,我回到了老家,想看看娘怎么样了,我看到她变得憔悴不堪,像鬼一样,那个屠夫娶她,原就是为了虐待她,那个虐待狂!”韩凌羽的身体在黑暗中绷紧,拳头握得嘎嘎做响,“我让我娘跟我走,可是,我娘不走,她说她的男人很可怜,愚蠢的女人,和你一样。”
“关我什么事!”李贤生气了。
“呵呵……就在她说他可怜的晚上,那个男人把她折腾死了,于是我用他的屠刀砍了他!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
李贤浑身冰冷,这是他所不了解的世界,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残酷。
“我不相信爱,从小就不信。”韩凌羽咬牙切齿地说。
李贤伸过手去,摸摸他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阵子,我觉得自己很脏,天天在水里泡着,头上围着柳树叶子做的帽子,身子晒得黑黑的,那是师父的故乡,有一望无际的芦苇荡,一望无际的碧水蓝天。”
李贤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有些烫。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狂放,热情,理智与成熟,被曾经惨痛的经历强行扭曲成了疏离与懒散,可是这都掩饰不了他的本性,也许,这就是岑因珏被他吸引的地方?
“你什么时候离开?我早晨要去早朝,父皇下了意旨,我全权负责搜拿凶手的事情。”李贤静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