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雨暗自生了会儿闷气,但顾及这是许老师的一番好意,也只好认命地道:「好啦!你安心去赴宴好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这就乖啦!」他赞赏地摸摸她的头,像哄小朋友似的。
静雨的心情好矛盾,她贪恋他疼宠她的温柔,却不喜欢他总是把她当成小妹妹一样地哄。
算了、算了!她安慰自己,反正他也不是今天才这个样子,她早就习惯了,还是先把礼物送出去比较妥当。
主意抵定,她现出藏于身后的礼盒,「子豪哥哥,我……」
他越过她,「妳等我一下,让我先跟志谦把事情交代清楚。」打开了门,朝对面唤了一声,「志谦,麻烦你过来一下。」
「喔。」涂志谦应了声,跟着放下手边的事情,走进董事长室。
「我今晚有事,麻烦你先帮我送静雨回家,至于你明天要交的报告,可以延到后天再交,OK?」戴子豪边问边忙着收拾东西。
涂志谦抛给静雨无限同情的一眼。「OK。」
「谢了。」戴子豪把握时间,回头向静雨简单地交代几句:「我可能会很晚回去,妳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他抬高左腕,确认现在的时间,已经六点四十分了。
急忙忙地穿起外套,他拿起公事包,朝两人挥了挥手,「就这样了,我先走了,再见。」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静雨猛然忆起自己还未送出的礼物,赶忙追了出去。「子豪哥哥,你等一下──」
她一路追到了电梯口,才逮到了正在等电梯的他,苍天垂怜,她总算有机会把礼物送出去了。
静雨想说的话才到舌尖,都还没发出半点声音,再度被子豪抢了白。
「对了,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过冰箱,里面已经没有余粮了,所以今天妳也不用做菜了,记得叫志谦带妳去吃饭,知道吗?」
静雨顺从地点点头,紧接着道:「子豪哥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也不知道是她运气不好,还是怎么的,叮咚一声,电梯门好死不死地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我真的要迟到了,有话等我回家再说。拜拜!」戴子豪闪进了电梯里,按下了按钮。
电梯门关闭,留下静雨一个人,对着冰冷的铁门,欲哭无泪。
第七章
晚上十点钟,静雨刚到家门口。
她没有听戴子豪的话,让涂志谦送她回来,而是选择一个人到外头去玩个痛快。
走进屋里,客厅里的大灯是亮着的。
一张薄怒的俊颜,冷冷地瞪视着她,单手指着墙上的挂钟,劈头就道:「妳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妳玩到这么晚才回来,都不晓得别人会担心的吗?」
静雨无视他的怒气,径自蹬掉脚上的鞋,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爱理不理地答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是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拜托你不要像个老妈子一样,管东管西的,好不好?」
被恶意抛下的人是她,她都没说他了,他凭什么恶人先告状?
「我管东管西?」他隐忍地重复,喷焰的火山濒临爆发的边缘。
「本来就是。」她毫不掩饰的挑衅态度,成功地引燃了戴子豪枯等了一个晚上的闷气。
「要不是妳有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毛病,我怕把妳搞丢,对表姑妈交代不过去,我才懒得理妳!」他口不择言地道。
赌气的话语冲出口的片刻,他有种解放郁闷的痛快,却在惊见她眸中闪动的泪光的同时,感到无比的后悔。
空气一度凝滞,静默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伤人的话,真的不用多,一句就够让人心凉了。
她转过身,将杯子放在吧台上,再面对他时,脸色已显苍白,勾起一抹虚假的笑,她欠了欠身,道:「今天晚上很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会更加注意的,绝对不会再对你造成类似的困扰。」
「小雨,妳听我说──」他情急地拉住她的纤腕。
「对不起……我很累了……我想回房了。」她尽量不看他的脸,固执地挣扎着。
痛、真的好痛……她一直不知道,原来心可以痛到这种程度,像肺里的空气一下子被抽干,几乎不能呼吸。
情绪即将崩溃,静雨什么也不想听,她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颤动的唇瓣,泄露了她心底的脆弱,悲伤的情绪到达顶点,使劲地甩开他的禁锢,她摀住唇,径自往楼梯口奔去。
脚跟才踏上了第一层阶梯,她就被拉进了一具厚实的胸膛,属于他的阳刚气息,软化了她的心防,她压抑不住地靠在他的前胸,静静地啜泣着。
她只是想跟喜欢的人,好好地过一个情人节而已,为什么他要对她说这么伤人的话?她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低沉的嗓音将她拉回现实。「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话的。」
不晓得为什么,听到他的道歉,她的心情非但没有好一点,反而更难过了……
伤害已经造成了,再来道歉有什么用?是不是捅了人家一刀之后,都可以说声对不起就算了?
「要不要吃糖?」半晌,他忽而道。
似曾相识的话语,轻易地撩动了静雨整夜绞疼的心弦,她讶然地回过身,正好对上他蓦然放柔的脸部线条,心头一阵百感交集,禁不住又红了眼眶。
「难过的时候,吃颗糖,心情会好很多。妳要不要试试看?」他拿着糖盒凑向她,好亲切地问道。
再耳熟不过的诱哄方式,一段段属于童年的回忆,鲜明地浮现在眼前。
记得刚搬到温哥华的时候,她只要一想到以后不能经常见到他,就会哭,等哭累了睡着,就会梦见他拿着糖果,对她说着同样的话……
想着想着,她更难受了,蹲坐在阶梯上,她放声大哭起来。
戴子豪头痛地跟她挤坐在同一层阶梯上,叹道:「妳怎么长愈大愈难哄?」
静雨一个劲儿地哭,看都不看他一眼。
戴子豪硬生生地讨了个没趣,却也不敢多作抱怨,谁教他失言在先呢?
只是她不肯搭理他,那他自言自语总成了吧?
「我承认,我说话的语气太冲,吓着妳了,是我不对,可我也是担心妳,才会对妳说一、两句气话,不是真心的,妳应该明白才对,何苦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跟我赌气?要是哭坏了身体,多划不来呀!」
「我不明白!一点也不。」静雨从他的上衣口袋里,翻出他随身携带的面纸,抽出一张,故意用力地擤鼻涕。
她开始一长串的抱怨,「凭什么你就能抛下我,一个人跑去赴宴,我就不能一个人到外头玩?」
这根本是双重标准,要知道「路痴」也是有人身自由的!
「我没有去赴宴。」他淡淡地道。
「你骗人。」她亲眼看着他进电梯的,连理都不理她,怎么可能最后会没有去?
「我没有骗人。」戴子豪将手中的糖盒放进她的掌心,「妳看清楚这个糖盒,再来说我是不是骗人?」
静雨这才仔细看了看糖果的外包装,愕然地道:「这盒糖果我明明送给涂大哥了,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我忘了带车钥匙,回头去找时,发现志谦还在办公室,他告诉我,妳一个人去搭计程车了,我生气地训了他一顿,为了将功折罪,他只好把这盒糖果,物归原主。」
戴子豪自动跳过了那段「无所不用其极」的索讨过程。
「什么物归原主?」她不依地啐道:「谁说这糖果是要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