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她想开着车跑去哪里,她一直在漫无目的地乱转,似乎是想找个什么地方把他们丢下去,然后像那些声音,那些景象一样,无声地掩埋掉。
“大姐大……”悠远困难地开口,”龙已经醒了……用不着我了吧?我可以回家了吗?”
她冷冷道:”你想我丢你到哪里?禁止停车区?还是车最多最容易撞死人的地方?”
“……那就算了……”也的确不好停车……
天渐黑下来,路灯一盏一盏亮了。大姐大好象终于下定了决心,将汽车驶入一个地下停车场,停了下来。
她抽出钥匙,看着他们两个。
“悠远可以回去了,龙晓清,你跟我来。”
有点像警匪片分配任务……?
他们两人很快下车,悠远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走入电梯,悠远呆楞楞看了一会儿,等门关上才想起来,扑上去扯嗓子大吼:”喂!这里是哪里啊!你们可不能把我丢这里就跑了啊!”
而他们给悠远的回应只有电梯门上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
“真是一点义气也没有!”悠远怒而大吼。
一低头,发现手上空空,书包呢?
……忘在大姐大车里了……
气死!
闪动的号码停在最高的24层位置,24……对了,大姐大曾说过她的公司就在某个24层的写字楼里的,就是这儿吗?
悠远按下上升键,楼层号码又依次下移。
不把书包要回来可不成,否则今晚回去……
想到老妈拧着悠远耳朵尖叫的摸样,他的头现在就痛起来了。
电梯门滑开,他走进去,按下上升键。
电梯即快且稳,指示灯不断变化着,很快就停在了24层的位置上。
这一层没有人。
悠远在黑洞洞的楼层里转了好大一圈后才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是下班时间,工作的地方当然没有人,不过奇怪的是,这里不仅没有人,连任何的办公用具也没有。
这是空空的一层楼,除了好象被洗劫后剩下的垃圾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是搬家了吗?
那龙和大姐大在哪里?
悠远又四下转了一圈,才好不容易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找到了一个通向楼顶的窄小楼梯。
楼梯很陡,但对悠远来说不是问题,四脚……不,四肢并用就爬了上去。
太阳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下,天上挂上了一牙弯弯的月亮,星星很少,只有特别明亮的几颗,今夜有薄云,天空也显得脏脏的。
楼顶上是空旷的地带,风很大,他刚一冒头就被一阵大风吹得险些闭了呼吸。
悠远没有看见龙他们,但是谈话声却顺着风声刮过了悠远的耳朵。悠远顺着声音的来处找去,发现他们是在楼顶边缘处的护栏旁边,龙坐在护栏上,文彩扶着护栏站着,两个人用很大的声音说话。
看着他们的样子,悠远忽然就不想叫他们了,便弓起身体,悄悄地溜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个护栏拐弯处藏起,偷听他们。
“我只想告诉你,我没有背叛你!”她说,“那个人……突然过来吻我。”
“是吗……”龙的眼睛似乎在笑,却又似乎毫无表情,“那已经跟我没关系了……”
“几个月前他就开始追我,我拒绝了他,但是他还是不放弃。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们交往的消息,用这个要胁我不要见你,我想见你……我想见你告诉你事情的经过,可是我说不出口,等我拿出勇气的时候,你却又不听我说!把我甩在那里,跟那两个男人一起走!我觉得太绝望了……就接受了他的追求……我告诉自己,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丁点的消息,让我知道你并没有放弃我,我马上会回到你身边,告诉你全部的经过!……可是……那段时间,你既不来找我,也不给我打电话。”
“我打了,可是你的电话没有人接,后来就变成了空号。”
“那不可能!”她几乎尖叫了,“我的电话每天都在等你打!那是你专用的电话!从来也没有响过一次!”
龙看看她,摇头,低头:“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晓清!”
“不是你的关系,而是……我背叛了你!”
她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不会告诉我。”她继续笑,就好象停不下来那样,“你真的跟两个男人……我以为只是输在了一个男人的手里,想不到是两个!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我没有背叛你,绝对没有!但是你呢?没有搞清楚事实就靠到了那两个阴谋分子的羽翼下!你究竟在想什么?你过去不是这样的!晓清!”
“你搞错了一件事,文彩,”龙淡淡地说,“先背叛的人是我,我在根本不知道你和别人的事情之前就已经爱上了那两个人,所以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所以我不敢见你,你知道吗?我在害怕……我不敢见你……”
于是错过了,就补不回来了。
“我破产了,你知道吗?”这是文彩的声音。
“今天才第一次听说。”
“我被人骗走款项的事不是已经登上了报纸头条?”
静。
“……对不起……”
“你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对不对?破罐子破摔?”
静。
“我不要你同情我,晓清,你是我所爱过的唯一一个比我小的男人,可是我却把我全部的真心都给了你。为什么不爱我?”
静。
“那两个设计师确实很优秀,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去爱上男人,而且还是两个,难道你就不觉得羞耻吗?即使我年纪比你大,甚至有时候朋友们都嘲笑我老牛吃嫩草,可我是个女人!只这一点,难道也比不上他们吗?”
“不,你比他们优秀。”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混蛋,你满意了吗?”
“晓清!”
“你还想要我怎样?我告诉你我已经对那两个人死心了,分手了!我也被我家赶出来了!我也对你没有感觉了!我们分手吧!你听清楚了吗!女人!”
“你不是说过喜欢我的吗!”
“那已经过期了啊!”
悠远几乎笑出声来。
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找出了一支昨天在老爹那里偷来的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着,深吸一口,让袅袅的青烟如丝般从口中抽出,风乱舞,烟雾的丝随风散去,一点痕迹也没剩下。
男人永远都是实话分子,只要开口,就绝对没有假话存在,只是那样的”真实”没有一定的保质期,也许明年,也许明天,也许下一刻,诺言就会腐烂,臭气熏天。
所以相信男人的宣誓的女人永远都是输家,再如何不甘、痛苦、挽回、撕扯、抢夺,即使成功了,得回的也不过是垃圾而已。
文彩在低声哭泣,悠远可以想象得到她的样子,头发蓬乱,满脸泪痕。平时那么精明那么强干那么利落的你哪里去了?爱上一个人,连尊严都没有了吗?还是说一切都失去了,就想去抓那飘散在空气中,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到的虚幻呢?
“你骗了我……你们都骗了我……”
那是你太蠢了,不是吗?笨女人?
“我也得到了我的报应呀……他们也抛弃了我呀……”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她哭,他就陪着她抱头痛哭。
“爱上男人就不对吗?爱上他们,就罪大恶极到该去死的地步吗?”
他们……你果然是爱上了他们两个。
一样的外表,一样的心,一样的灵魂,一样的无情。他们的爱情也如同所有的男人一样,永远都是现在进行时而非过去现在将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