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样很累吗?”
“为了要达到心愿,一点点的苦都是甜美的。”望着他那一双仿佛可以洞悉人心的魔魅眼眸,宿婺不禁有点心虚。
一开始的她确实是如自己所言,但是三年的岁月磨下来,她真的是倦了、累了,甚至想尽一切手段只为将自己拱上繁华的顶峰,享有如日中天的名声。这样,她才有脸回到久违的家——回到她梦寐以求的家。
她已经有多久没回家?已经有多久不曾再感受到父亲对她的宠溺?她真的想回家,但是一无所成的她,怎么有脸面对她的家人、她的父亲?所以,她忍下来了,咸涩的泪水她坚强地和着不甘吞下,只要可以有回到家的一天,她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但是……你欠缺魅力,欠缺成为巨星的魅力,更没有在舞台上可以引人共鸣的魅力,你又何必非要这样折磨自己?”兵悰淡淡地说着,心底深处有着满满的不舍;为何像她这样的一个女孩要为了这种事情舍命地付出自己,只为求得昙花一现的绮丽幻境?
她不错,真的很不错,但是并没有特殊到可以在瞬间吸引住众人的眼光,没有那一种扣紧人心的魔力。
“你不是我,你懂什么,又何必说得这么伤人?”像是被揭开疮疤般,宿婺疼得以淡漠掩饰自己的脆弱,以愤怒遮蔽自己已发觉的残酷现实。
“你当然不同,你有人资助你,好让你到意大利留学,而后又幸运地遇上JJ,幸运地成为他的旗下大将,幸运地在米兰的舞台上发光发亮,将你的脸和你的影像成功地传递到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一个人目睹你的丰采。你当然无法想象一个凡夫俗子要如何在这个险峻的空间里求生存,你当然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是恼羞成怒,但是却管不了自己的嘴说出伤人的话语;据她所知,兵悰并不是一个极幸运的人,因为他是一个连自己身世都不明的人,怎能算得上幸运?
可是,她无法忍受他这么残酷的言语,毕竟这一路走来,他不都是尽其一切所能地细心呵护她的吗?
凝窒的氛围围绕在默然不语的两人之间,直到兵悰淡淡地笑开来。
“那你能告诉我,你想成为哪一张脸?”兵悰唇边的笑意显得相当苦涩。“哪一张才是你想要的脸?”
“我……”他眼眸中蓄满的宠爱毫不保留地传送给她,令她蓦然一怔,然而他一针见血的话语,令她更形不堪。
哪一张才是她想要的脸?她不知道……
是虚假地绽开笑脸,还是拿乔地摆出怒颜?
有时候在这虚与委蛇的世界里逗留太久,她会忘了哪一张才是自己的脸,会想不起哪一个表情才是自己原有的。她常常在午夜梦回时刻自梦中惊醒,只因——找不到自己的脸。
梦醒之后,打开满室的光亮,坐在梳妆台前,悲恻地哭诉着悲哀,任由泪水洗涤她脆弱的心灵;让她可以在天亮之后,再武装起另一张虚伪的脸,但是却藏不住蛰伏在心底深处的悚惧与惊栗。
“现在的这一张脸,才是最真切的你吗?”兵悰低柔的嗓音没有半点苛责,只有诉不尽的柔情。宿婺心神猛地一震,才发觉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淌下满脸的泪水,在他面前退尽伪装。
“你很累了是不是?”
像是诱哄一般,兵悰温热的大手缓缓抚上她湿热的脸庞,再轻轻拉下她的头,轻柔地吻去她不轻易流出的泪。更吻上她含泪的眼眸、自信的浓眉、不认输的下巴,以及倔气的唇。
像是怕碰坏她似的,兵悰放轻了动作,湿热的吻没有狂热与侵掠,只有温柔,一份对于爱人的安慰。
兵悰猛地一笑,望着她脸上又是泪、又是羞的娇俏模样,心底不禁赞美着她千娇百媚的表情,却也怨她藏住了这生动的娇颜。
“如果这一场发表会是你所想要的,那么我一定会帮助你,直到你厌倦为止。”他的大手一拉,拉下她的身体,除去她刻意隔出的空间,真切地感受到她的体温。
“这样不好……”哭泣令她原本娇柔的声音显得嘶哑。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今天就让我们这样睡吧。”兵悰拥紧她的身子,一个侧身便让她偎在他的怀里,大手占有性地将她拥紧。
爱她吗?这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所以他要帮助她、呵护她,尽其所能地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
“把衣服脱了。”
隔日一到朱里安的设计室,朱里安所下达的第一道命令,即是脱衣服。他要看看兵悰现在的体能状况与肌肉线条,是否有比一年多前松弛。
“她应该不需要吧?”兵悰优闲地站在一边,诡邪的眸子灼热地看向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宿婺。昨晚,或许是他把一切进展得太快了,所以今早一起床,宿婺连正眼瞧他一下都没有;可是他没有太多时间,更没办法在暧昧不清的情况下惶惑地猜测她的心意。
寂寞与被爱、想爱是画不上等号的,他需要确切的答案来支撑他的心。
“她不需要,我会另外叫人帮她测量。”朱里安轻撇唇瓣,根本对宿婺的存在视若无睹。
兵悰一听,倒也不觉得安心,只怕他一不注意,她又会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在他视线之内有了闪失,他倒还能早一步抢救,若是在他的视线之外,他就无法确保。
“让她留在这里吧。”
“你就这么宝贝她?”朱里安扯起淡淡的笑,诡邪的墨绿色眼瞳挑衅地望着兵悰。
他不会的,当他还在他的身边时,他记得他从来不曾碰过任何女人,更别说是女朋友,当然这个刺眼的东方女人也不例外。
“我很爱她。”兵悰笑了,笑得柔情而魅惑人心。
连刚抬起头的宿婺都在刹那间被他迷人的笑容所吸引,当然,她还是一样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你爱她?”
“是的。”
兵悰向看得怔忡的宿婺眨了眨眼,随即褪去线衫,露出一身淡褐色有如刀斧凿出的分明肌理,瞧得宿婺没来由的心颤,随即又低下头去,不敢再以正眼望他。
兵悰倒也不在意,丢下线衫,动作迅速地解开深色长裤,只剩里头一件性感的内裤;以眼尾偷瞟着他的宿婺这下子真的不敢再瞧了,炽热的火焰已一路狂肆地烧到耳根子去了。
“这样可以吗?”兵悰轻声地询问着朱里安。
“我看你八成是离开这里太久,已经忘记模特儿是不需要为赤裸而感到羞耻的。”朱里安的墨绿色双眼直盯着他依旧结实的肌理,向来低魅的嗓音猛地粗嗄难辨。“身体是上帝所赐予人类最美丽的礼物,而裸体是人类最原始的行为,更是最直接的表现,你连这一点都忘了吗?”
兵悰望了他一眼,再偷偷往身侧的宿婺瞥了一眼,突地发现她紧闭眼眸的羞涩模样,不禁露出笑意;她可真懂得怎么逗他笑……真好,他又发现她另一个真切的表情了。
他将内裤一并褪去,再走到朱里安面前。
他早在多年前便从事模特儿的工作,更已经习惯模特儿严苛的生活,岂会因为这一点小事而退缩?
“你昨晚并没有太纵欲吧?”朱里安的双眸贪婪地望着他的身体,躁动的大手甚至想贴向他。
“一个优秀的模特儿,不应该在发表会之前太过纵欲的不是吗?”兵悰无惧于他过分诡异的视线,反问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