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那声音听来有点紧张。
“我,寻千佾。”很好,他知道他们是谁了。
是在书院里混了很久的古伯堂和祝继群。
“千佾啊。”仿佛松了一口气,古伯堂接着道:“过来,这儿有好东西看。”
“什么好东西?”寻千佾不禁蹩起眉,跟着走上前去。怪了,他在书库里待了那么久,怎么不知道这儿除了书还有什么好东西?
“把油灯拿过来,照得亮一点,瞧起来也清楚些。”
古伯堂在黑暗中对他招手,他自然很听话地把油灯挪过去一点。有什么办法,他们两人在书院里资格最老,他能不听吗?
“你瞧!”祝继群很大方的把书挪到他面前。
寻千佾眯起幽邃的眸盯着彩绘的手画本上男女交欢的图像,霎时瞪大双眼,一颗心鼓噪得像是要窜出来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什么?
“这可是极品。”古伯堂好心地为他讲解。“这套《素女经》可是彩绘本,讲解细腻易懂,绘图精致放浪,外头找不着的,就咱们书院里有一本,八成是宇文先生替自个儿买下的。”语毕还不忘暧昧地淫笑两声。
“啐,宇文先生偏爱龙阳之欢,岂会看这种东西!”祝继群随即不给面子地反驳他的臆测。“你忘了迅羽和宇文先生是叔侄吗?他们宇文一家八成都偏好龙阳之欢。”
“这倒是。”古怕堂点头同意他的说法,一抬头才发觉寻千佾正发愣地盯着书本看,不禁邪笑着推了推他。“唷,小子还没开荤,看得可专注了,要不要改天让老大哥带你下山见识见识?包准你大开眼界。”
“嘎?”寻千佾倏地涨红了俊脸,视线所及的荒淫令他的心乱成一团,而耳边所听的却令他不明就里,心里仍想着他俩方才所说的话。“敢问两位老大哥,什么是龙阳之欢?”
“这……”两人搔了搔头,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解释。
“怎么了?”光是看着画本,他就觉得自个儿心头一阵酥痒,甚至直往下蔓延而去,仿佛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倘若他们再不说,他可是打算回二楼去了。
“龙阳之欢也可以说是断袖之癖。”他们很含蓄地解释,以防污染他纯洁的心灵。
“断袖之癖?”怪了,为何读了这么多书,他还是不懂这些东西?
“你连这也不知道?!”祝继群不禁发噱。
说他是书呆子还真不为过,居然连这种事都不知道!这表示他未经人事,压根儿不了解这方面的乐趣。
“我……”这是他一定要懂的吗?
“算了,你找迅羽同你解释去,要不然找宇文先生也可以。”古伯堂捂住视继群的嘴,笑得很邪恶。“咱们不好此道,但他们可都是个中好手,你找他们问去,绝对比咱们俩解释的都要清楚。”
两年前害了一个安之风,两年后再害一个寻千佾倒也不是多难的事,横竖只是好玩嘛,别像安之凤玩真的便可。
“叹?”那是什么好玩的事吗?
个中好手?
他瞧宇文逆天都窝在房里,要不就是待在后山,他什么时候有拿手绝活了?
改天问他去……不对,他现下无法面对他,还是先问迅羽好了。
第五章
翌晚。
借着微弱的月光,踩着碎石小径,迎着急劲的冽凤,寻千佾拉紧披在身上的棉袄,冰冷的双手直搓揉着,想要搓出一点热度。
该死!今年的冬天仿佛更冷了。
寻千佾暗咒了声,直往“穗庐小舍”走去。
方到书院时,他亦是住在穗庐小舍的,只是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便住到书库旁的斋舍去了。
怪了,不过是两年前的事,为什么他却记不得?
难不成就像老大哥所说的,他真是读书读成了书呆子?
唉!他会紧抱着书不放,除了是自个儿想学,自然也是为了赶上自己不如人的地方,要不然他怎么能在两年内考上举人?
他可不像那些老大哥有着万贯家财,即使不上京赶考,下辈子仍是不虞匮乏,遂他自然得更争气一点,让娘下辈子过得很舒服,当然也得把宇文逆天供予他的银两都还他。
虽说他给予自己的银两和供予的生活是两人订下的契约,但契约归契约,恩情他仍是不能忘,该还的还是得还。
不想欠他,不想欠他,天底下那么多人,他就是不想欠他!
他想要的东西,他自己会争取,只是他现下可能还无法那般做到罢了;再给他一点时间,待他上京会试考上贡士,就可以让娘过好日子了,而到时他也得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他猛地回神,看着眼前的岔路,想起右侧这一条便是通往后山的禁区,左侧则是通往穗庐小舍。
当明年三月来临时,他就要离开这里了,如此算来,大约剩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都已经快过年了,时间真的不多了。
是啊,倘若他考上了贡士,还有什么理由待在这里?
到那时,他便要衣锦还乡,还待在书院做什么?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是不想离开这里。虽然只在这里待了两年,而且老是关在书库里,鲜少探着这里的景致,但对这里,他却是依依不舍。
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可他上书院,为的不就是能够赴京赶考吗?
***
“千佾?”
听见有人喊他,尽管只是近乎沉醉在冽风中的呢喃,他仍是清晰地听出那是宇文逆天的声音。一抬眼,果真见到他自右侧的山径走下来,看来他又到后山去了。
“你又到后山去了?”后山到底有什么东西?为何他总不让任何人踏进,自个儿却夜夜停留在那里?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宇文逆天压根儿不理会他的问题,几个大步走到他面前,一双幽途的旭眸睇着他苍白的脸,不禁微微蹩起眉。“现下都什么时辰了,你居然还在这儿闲晃!”难道他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吗?瞧他的唇早已发白,想必是因为在外头走了许久的缘故。
“我……我是来找迅羽的。他喃喃地道。
耶,他也会生气呵!可他为什么要生气?难不成他又做错了什么事吗?
在他的印象中,他总是噙着淡淡的笑,喜怒不形于色的俊脸上总是带着教人接近不了的淡漠,鲜少见他有任何情绪起伏,现下他却生气了,
“找迅羽?”他微挑起眉,不解他是什么时候与迅羽如此交好,竟然让他在子夜时分披着袄衣,自书院的北隅走到南边的穗庐小舍?“你找他有什么事?今儿个在书堂上怎么不找他,夜深了才晃到这儿来?”他的眉头锁得更紧。
别怪他妄作一些古怪的揣测,亦别怪他禁止他们在这时分见面,毕竟年轻人血气方刚,又正值子夜,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那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有点事情想问他。”他说得嗫嚅。“我原是想在书堂上问他的,可他今儿个却没有来。”怪了,他想要找迅羽都不成吗?
这气候是有点冷,可这么点冷他还撑得住,他不会还以为他是一个受不住冷的小娃儿吧?
“什么事非得在这时刻问不可?”见他脸色苍白得教他心疼.宇文逆天忙不迭地拉着他便往自个儿的房舍走去。“我可不认为迅羽肚子里头能装什么墨水,让你不惜大半夜的要去问他问题。”
握住他冰冷的手,宇文逆天不禁又在心底暗咒了声,连忙将他带进房里,点起一室的温暖,解下他身上微沁湿意的袄衣,又自柜子里拿出被子,将他推到床榻上坐下,用被子将他团团裹住,无微不至的呵护不禁令寻千俏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