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急切万分,孟关关忍不住大声呼叫,“秦逸风,你给我停下!”
一张口,云雾与冷风同时灌入,顿时将她用力唤出的语句绞得支离破碎。
不过还好,秦逸风好像听到她的呼唤,停下脚步,遥遥回转身看向她。衣袂纷飞、乌发飘扬,他的面容清冷又模糊,隔著重云与她相望。
他听到了,他在等她!
孟关关大喜,连忙再度用力向前跑。
终于,十数步的距离不断缩短,她在秦逸风的面前停下。
可是,她惊骇的瞪大眼,全身如同浸入了冰窖。
为什么会这样?秦逸风他怎么了?
在她面前,静静凝立下动的秦逸风,雪白的衣衫上正透出一片浓重的暗红。好像是无数的鲜血从他身体里涌出来,汩汩的流淌到全身!
血,好多血!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孟关关一动也不能动,又惊又惧的看著他慢慢变成一个血人。
到了最后,竟连他的双眼中、口鼻中也在淌出鲜血……
“啊!”犹如闪电破空,进开黑暗。一声尖叫从孟关关口中逸出,划破凝固与寂静。
随著尖叫,她终于可以动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砰”的一声,客房的窗户被猛力推开,一道白色身影从窗外越入,飞速奔到她身边。
“怎么了?”语声低而急,秦逸风立在她床头,马上采出手向她脉门上摸去。
难道他的担心成真了?有人乘夜前来袭击她不成?
抑住心下纷乱,秦逸风凝神感觉指下脉动,半刻后,才长长吁了口气。
还好,没事,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抬眼见孟关关只是呆坐著,双眼空洞又惊惧,额头上挂满冷汗,他心底怜惜,不由得坐在床头,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别怕,只是作梦而已,别怕呵……”一边抱著她轻摇,秦逸风一边低声安抚。
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安慰别人,居然做得如此顺畅无比,好像早已重复了无数次。
靠在温暖怀抱里,闻到熟悉的气息,孟关关终于慢慢回过神来,忍不住哇的哭出声来。回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前。
她好害怕,刚才真是吓死人了!
好多血,好多血啊!
一边抖一边哭,孟关关用他的体温来缓解心底惊惧,只觉这一刻天下间竟再没有比秦逸风的胸怀更安全、更温暖的地方。
就连适才梦中的冰冷与血腥,也在慢慢消融远去。
“乖,别怕。只是梦而已,不是真的。”秦逸风一手在她背上规律轻拍,另一手仍然挽住她。
软玉温香、雨打深花。
孟关关的哭声、孟关关的颤抖,一直触入秦逸风心底深处。
她是他的未婚妻子,是他这辈子最最心爱怜惜的女子呵!而这女子,正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在他怀中汲取温暖。
秦逸风的心,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柔软。
许久后,孟关关哭声渐止,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
“你……你没事吧?”昏沉的脑袋还没彻底清醒,她张著一双湿润大眼,急切的在他身上四处探视。
衣衫雪白洁净如故,没有血也没有任何其他颜色,更没有狰狞的伤口。还好,还好只是梦而已。
“我没事,你刚才作恶梦了?”秦逸风见她定下神来,便藉著月光伸指,将她脸上的泪珠轻轻拭去。
那动作轻而且柔,就像在拭去娇嫩花办上最晶莹的那滴晨露。
“嗯……”孟关关开始脸红,低下头点了点。
一低头,却看见自己正偎在秦逸风怀中,脸上不觉更烫,却迟迟没有动弹。她喜欢他的怀抱,暂时还不舍得离开呢!
“梦到什么了?这样害怕?”秦逸风抱著她,耐心的与她东拉西扯。有时候,说话也是平复恐惧的一种有效方法。
“嗯……梦到你不理我,还有好多……”
还有好多血!
不知为什么,孟关关的语声越到后边越低浅,心头微微一寒,却不愿再回想梦中情景。
那一幕实在太吓人,仿佛整个天地都要被他的血染红,她再也不要回想了!
“放心吧,我不会不理你的。”秦逸风见她神情犹豫,知晓她心底还有余悸,便也不再追问。
梦到什么并不重要,她平安无事才最最要紧。
孟关关听到他语声低缓温柔:心下不由甜蜜,忍不住又住他怀里靠了靠。
真好,她只是作个恶梦,他就这么紧张的跑过来呢!
偎在秦逸风怀中,她脸上不由牵起一缕微笑。
月光浅柔,洒在相依相伴的两人身上,泛出隐隐微光。
可是,孟关关的笑容到后来却慢慢收起,连双眉也皱了起来。刚才他那么快速、那么紧张的跳进来,在担心什么?
孤疑的看向他,她问:“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待在我窗外?”
迎著她晶亮目光,秦逸风只得点点头,“是。”
他的确不放心,也的确一直守在她窗外。本以为月落西山便是一夜安然,没想到却听到她的惊呼声。
“为什么?是担心我会出事吗?”联想到白天林中的那些玄衣人,孟关关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那些玄衣人,或许并不是强盗那么简单!毕竟,哪有强盗一言不发就大打出手的?分明图的是命而不是财。
秦逸风轻轻叹了口气,心知隐瞒不过,便源源本本将朝中的太子之争以及这次延请宿渊的凶险全部说了出来。
寂静深夜里,秦逸风低缓的语声滑过耳边,孟关关听得双眼大张,满脸惊异。她一点都没想到,原来自己与秦逸风身边已是危机重重。
“七天,你说这七天中……四皇子可能会派人来杀我们?”心底惊惧,她的小脸微微发白,揪住秦逸风衣袖的双手不由自主收紧。
这是养在深阖的孟关关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面对杀手无情。
反掌握住她双手,秦逸风淡然道:“放心吧,虽然他很想动手,但城镇里人口密集,他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不忍孟关关再受惊吓,他并未把所有危险全部道出。
杀人,是有很多种方法的,不一定要当街行凶。比如暗器、下毒,再比如借刀杀人,若华随晟想的话,有得是法子。
看到他神色镇定如常,孟关关心底惊惧大大消去,“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去荒效野外,就没事?”
“不错,所以这几天你千万不要乱跑,更不可离开我左右。”秦逸风紧盯著她,把警告说在前头。
“嗯,我知道啦。”孟关关大力点头保证。她可不想被人捉去当靶子或者人质呢!所以,接下来几天她一定会牢牢的跟定他!
看她难得如此听话,秦逸风顿时一阵轻松。低头见她巧笑如花,山头一暖,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这一亲原本是纯然的安抚与疼惜,可是在这样深夜、这样寂静中,却忽然转成了暧昧。
肌肤相触,无比温暖也无比亲近。
孟关关呼吸一滞,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亲了她?天哪!他刚刚……真的亲了她吧?
额头上轻柔的触感还没消去,她呆愣看入秦逸风漾满笑意的眸中。微笑的秦逸风,向来都不是她能抗拒的。更何况,是这样近距离的微笑。
孟关关所有思绪都停顿下来,就好像眼睁睁看著漫天木兰花盛开,明明是清净得脱俗,偏又惊艳到窒息。
他到底是人,还是仙?
怎么可以笑得如此……动人心魄!
“你再这么看我,我可就不客气了?”秦逸风暗暗吸口气,努力平复越来越翻腾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