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是她自己!
她长得这么——好看,而且十分有自信!
她喜欢那个样子的自己,而不是已为人妻,却不知过往的她。
忽然,一阵强烈的冲击袭来,马啼、人叫的吵杂声,伴着血腥味,由远而近传来,她感到又麻又痛,梦中的自己,还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啊!」她尖叫地从梦中惊醒。
「你还好吗?」那亚森坐近床沿,扶起惊吓过度的葛花仙。
她抱住他,直喊着:「好可怕!好可怕!到处都是血,还有马叫、人叫、车翻的声音!我好怕——」最后,她嘤嘤啜泣了起来。
他什么也没说,仅以大掌轻抚着她的背脊,口里发出类似催眠曲的调子,她的情绪渐渐平息,人也慢慢地离开他。
「对不起,我作恶梦了。」她边说边吸着气。
「没事就好。」
「我睡了很久吗?」她试图找话说。
「不久,四个小时而已,」他笑说,「我在这里看了你三小时,因为我说一小时后会来找你。」
她尴尬地笑道:「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想这样可以多看几眼美人熟睡的模样。」
她实在听不出这话的真伪。但她可不相信自己的「睡相」美,她摸了摸脸上的纱布说:「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我是不是美人。」
「是不知道。但拆了纱布就知道了。」
「如果我很难看,你——你会不会弃我于不顾?」她显得没有自信。
「也许。」他轻笑道。
「也许!?原来你——也是嫌丑爱美一族?」她挫败地低呼。
「美丑见仁见智。你觉得自己会丑吗?」他问。
「我——我不知道。」
「那不就结了?反正机率是一半一半。如果你很在意,我就积极请人为你美容。」
「唉!我找你不是问这个事。」她将话题转回。
他知道她会问什么,连忙看了看手表,又转开话题:「我们得先吃晚餐,再谈其他事。」
「我不饿。」
「我饿。」
「哦,我倒忘了你会饿的事。真的很抱歉,看来我不是个好妻子。」她有些自责。
「那就等伤好后,好好补偿我吧。」他笑说,手一弹,门外的莫里斯便推进一车子的上好佳肴。
「放下它们,你先退下。」笑容又为严肃取代。
「是的,主人。」莫里斯旋即退出。
合上门的同时,葛花仙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总是冷着脸对待你的员工?」
「我有吗?」他反问。
「有。」
他没回应,打开盘子,盛了一大堆食物在手中的盘内,然后靠近她,「张嘴。」
「我——我自己可以吃。」她羞涩地忘了再追究刚才的事。
「用一只手?」他不以为然的笑流泄而出。
「是的,一只手。」她有点气他瞧不起人。
「别赌气,这种事可不是常常有的。」意指他为女人服务的事。
「我也不是常常跌伤手,失去记忆的。」她还是不妥协。
「但是现在你正好跌伤了,也失去记忆。如果不接受我的服务,只怕这顿饭会吃到半夜,那么依丽丝就不能休息。」他找了个好理由说服她。
「你——你——」
「别你、我的了!就张开你的嘴,接受吧。」他的汤匙已凑近她的朱唇。
「我觉得自己好像傀儡。」她委屈地说。
「那我就是那个为了谋生又无可奈何的操控手,你以为我的手不累吗?」他取笑道。
「那你可以让依丽丝来啊!」她闹别扭地说。
「她在忙。」
「你说谎。」
「也许有,也许没有。总之,这算是咱们的『闺房之乐』。」他对她眨眨眼道。
「你——你好色!」她的脸又红了,还好被纱布遮住。
「谁教你受伤了,我只好禁欲。」他越说越大胆。
「你别再说了,我吃就是了。」她只好投降。
「这才乖!」他将汤匙的食物送进了她的口中。
顿时,她感到食物的香味,还合著他的爱与关怀,眼眶于是不争气地红了。
她反覆地自问着,他爱她吗?是爱她的,对吧!?
他一口接一口地将食物送进她的口中,直到最后一道海蛤浓汤。
他将浓汤先在唇边吹了吹,浅尝了一口,才凑近她的唇边,「喝一口。」
「不要!」
「为什么?」
「因为——」
「因为什么?」
「有你的口水。」终于说出她的顾忌。
他突然大笑,一口将汤送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喂进她的口中。
震惊合著慌乱的她,胡乱舞着还能动的一只手试图推开他,但最后还是喝下了那汤。
然后,只见他哈哈大笑地放开她,「夫人,我们还做过比这个更亲密的动作呢!不只口水、汗水,还有……」他朝自己下腹看去,故意误导她。
「停止!不要再说了。」她直惊叫,「我吃饱了!」
「嗯——害臊的新娘子。」他从容地收拾餐盘,又促狭地朝她眨眼,「待会儿,我还得为你擦澡呢!」
「不要!绝对不要!」她再度羞嚷。
他很高兴这些「甜言蜜语」暂时止住她对自己家世的好奇,谁知才准备走出去,她的声音又将他拉了回来。
「我们还没有讨论正事。」深呼吸好几次后,她的语气已没方才的失控与慌乱。
「正事?是指如何在你受伤期行房吗?」虽然知道这次可能不会有效了,但他仍试图故技重施。
「不是。」果然,她没有上当。
他的肩头轻轻一垮,但仍不放弃地说:「你虽然吃饱了,但我还没有用餐。」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这里?」她理智地问道。
「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一顿饭要吃这么久?」她讶问。
「当然不是。而是我还有几个手术要做,直到明天晚上才能从手术台上下来。如果没有塞车的话,你呼呼大睡时我才会回到家里。」其实今晚他根本没有手术要动,只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今晚连十分钟都没有?」她仍不死心。
他狠心的说:「没有。」
她的肩头一垮,轻轻喟叹一声,「祝你用餐愉快,手术顺利,还有你回来时,我没有呼呼大睡。」
他笑了,但却是苦笑。
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女孩为妻?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和自己幼年那个整天想成为他妻子的「拇指姑娘」一样的固执呢!?
「晚安,夫人。」他刻意说。
「晚安,权大于天的主人。」她回敬他一句。
「你——真是难缠的小妇人。」他暗指她像名著「小妇人」中的人物。
她则回应:「不,我不是『小妇人』,而是『傲慢与偏见』中那个代表『偏见』的女主角——伊丽莎白。」话落,如铃的笑声自然地流泄在偌大的主卧室里。
突然,他不想离去!
但他知道,他若不走,她必定会追问他。
「好,伊丽莎白晚安。」
「达西,晚安。」那是「傲慢与偏见」男主角的名字。
他认了,拉开门,立刻离去。
她望着掩上的门,再度坠入五里雾中。
她到底是谁?
禁不住周公的呼唤,葛花仙不多久又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依稀看到有个小女孩一直紧跟着一个大男孩,只是那个大男孩都不理她,然后不知为什么,那个小女孩忽然要那个大男孩低下身,猛地朝那个大男孩的脖子咬去,接着,小女孩笑着说:「你一定会娶我做你的新娘。」
梦中,她为小女孩的勇气与自信喝采,她希望自己像她,勇于争取自己所爱所需。
再接下来的场景,葛花仙就不记得了,梦中的画面就像跑马灯一样,一直转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