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你不该对他说那句话的啦。”在跟着管家往地下室走的时候,弗兰克小声地提醒他。
“噢,为什么?”杰恩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问。
“你这样一说,他肯定是宁远死也要抵抗到底的。”弗兰克好奇地看着管家在酒窖里摆弄了一阵,一架酒柜移开了,露出向下的阶梯,“我在学校里的时候,每次很好心地说,啊,太难为你了,如果不行的话就算了吧的时候,被说的人总是象吃了兴奋剂一样,立刻就劲头十足了,连骨头里的力气都能使出来。”
杰恩尽管很紧张,还是笑了出来,在儿子头上轻敲了一下:“那不一样的,快,跟管家爷爷下去吧。”
他们三个人进入地下的时候,背后的墙无声地关上,只有两边墙壁上的应急灯闪着幽灵般的光芒,还有面前通向未知的黑暗,杰恩不知怎么心里忽然有些发毛,强烈的恐惧包围着他。
“阁下。”管家回过头来,“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顺着这条通道逃生,二是躲进地下秘室,等亲王殿下回来,或是局势稳定,您想怎么样?”
镇定,一定要镇定,杰恩不断地告诫自己,装做很平静地问:“还有秘室吗?你刚才没有告诉我。”
“我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的。”管家莫测高深地一笑,“秘道的出口在隔壁街区的一家商店地下室里,还有个出口通往外面的巷子,建于13年前,动用的是军方人员,市政厅没有记载,秘室是早就有的,但是后来殿下又翻修了一下,可以抵抗一定程度上的打击,只要不动用反物质武器,整个街区都毁灭了,我们也会安然无恙。”
他欠身鞠了一躬:“为了彻底保证阁下的安全,我建议阁下和王子殿下进秘室躲避一会儿,如果亲王殿下回来了当然好,即使是被叛军包围,他们也不会对秘室里的人做出什么事来,可是如果出去的话,我怕……”
他的话,杰恩当然很清楚,在这样的混乱血腥之夜,在外面出现的人,谁也无法保障他的生命安全,就算是帝国法律规定一千遍也没有用……而且,秘道是13年前建造的,那时的罗伊斯,还没有象现在这样大权在握,万一……
罗伊斯……你在皇宫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被叛军包围,正处在危险之中?你也该想到我们有危险了,是不是很着急?真后悔今天没有跟你去,不然把儿子放在你身边也是好的啊……他一定很担心我们了,我也在担心你啊!
杰恩狠狠咬了咬下唇,一边的弗兰克不满地摇晃着他的手臂:“爹地!我不要象老鼠一样躲起来!”
“听话,弗兰克。”杰恩在瞬间下了决心,弯腰哄着儿子,“你跟管家爷爷一起去秘室,在那里好好等爸爸回来接你,爹地出去。这样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不要!”弗兰克抗议道,“应该是爹地和管家爷爷一起躲起来,我出去!爹地你连枪都没拿过吧?我可是射击的全年级第一呢。”
“弗兰克,现在不是要你打仗的时候。”杰恩忍住满腔焦急,耐心地说,“你和管家爷爷进了秘室,如果他们使用生命探测仪的话,会知道里面有两个人,一定以为是我们,就是管家爷爷说的,他们只会包围秘室,在没有遇到抵抗的情况下不会轻举妄动,肯定会等他们的上司来处理,有这个时间,爸爸就会回来接你了。”
弗兰克抓紧了杰恩的袖子,低声问:“那爹地你呢?”
“我?我没有危险啊。”杰恩尽量轻快地说,“他们以为我们都在里面,自然也不会去分散兵力追我,我是安全的,等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办法和你爸爸联系上,叛军总不会把所有地区的通讯都掐断吧?如果能和你爸爸联系上,他也会来接我的。所以爹地也不会有事啊。”
“我不要和爹地分开!”弗兰克执拗地说,“爸爸说了的,我要保护爹地!”
“小傻瓜,那是你长大之后的事情了。”杰恩疼爱地揉揉儿子的头发,“现在你还是被爹地保护吧。”
头顶的天花板和地面忽然轻微地震动起来,管家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深吸一口气说:“是战车,他们开始了。阁下,殿下,请立刻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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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宴会大厅的时候,罗伊斯正好掩饰住一个哈欠,他不感兴趣地放下手中的红酒,暗自冷笑了一声:终於来了吗?
相对与所有人程度上不同的惊慌失措,他显得依旧冷漠镇定,用几乎是超然事外的目光看着一个军官走到他身边,不失礼貌地说:“殿下,您的佩枪,请。”
罗伊斯甚至连冷笑都没有发出一声,一言不发地解下腰间的佩枪扔了过去,在皇帝面前有资格佩枪的只有帝国元帅,现在整个大厅里除叛军份子之外的人,都没有任何武器了。
当王太子殿下越众而出的时候,众人终於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阵低语喧哗之后,有些人开始放松神色,同时在军官的带领下,很有次序地进入一侧的左偏厅,另外一些人,则是无动于衷,似乎政变和他们基本没有什么关系,另外一些则竭力保持着脸上的镇定,隐藏起自己的恐惧,和愤怒。
相比之下王太子殿下就是个完全的胜利者了,他傲慢地笑着,从一干贵族面前走过,不时还点点头,走到贵族院行政官面前时,很给面子地鞠躬道:“我期待着您给我加冕的那一天提早到来。”
“很明显你为了达到提早的目的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行政官虽然也是胡子大把的蓝发老人了,气势却一点不弱,“不过我还要提醒你,目前,你必须得到皇帝陛下的首肯。”
“我会办到的。”王太子殿下很自信地说,慢慢走到位於大厅北侧,沿着大理石台阶往上,是头戴蓝宝石皇冠,一脸苍白,身体挺得笔直的第三任皇后陛下,和一脸病容,有气无力地歪在皇座中的皇帝陛下。
“皇后陛下,贸然打扰您的生日宴会实在让我羞愧。”王太子说着彬彬有礼的客套话,“可否请您再等待一会儿,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您不想到后面去喝点东西吗?”
脸色苍白的皇后陛下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来,在随侍女官的陪同下,向后面的小候见室走去,王太子满意地转向皇帝,深深地,夸张地鞠了一躬:“父皇,我亲爱的父皇,我想,我们也有一些话要说。”
皇帝陛下深陷的眼窝里射出两道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声音有些嘶哑:“我对你除了失望两个字,没有别的可说。”
“父皇,请不要这样,一张退位诏书对你我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是吗?我看不出来对你有什么重要的,你其实现在就可以坐上这个位子,也许对我来说,退位和病死有点区别吧?”皇帝森森冷笑着,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王太子竟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笑着说:“父皇,您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他做了个手势,罗伊斯面前的军官轻声说:“殿下,请随我来。”
罗伊斯冷漠地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向外面,从眼角看到,第七王子殿下也被要求走了出去,满脸忍不住的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王太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