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原以为这玉环彬不为名妓艳燕所惑,可以利用,想不到他竟是同那陔王爷一个鼻孔出气,同是一丘之貉。这样的人,她倒也是不用给他太多好脸色看!
「秦夫人,在下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你多包涵。」像是读出她的心意一般,玉环彬勉强自己绽出最温煦的笑容,以博得她的好感。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秦氏道:「在下以茶代酒,向你赔罪。」一仰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当年,为了生存下去,她可以浓妆艳抹扮艳姬;而今,为了多待一会儿,好让她找出更多的蛛丝马迹,要她如何都无妨。
正当秦氏心情好转,同玉环彬言欢闲聊时,一旁的春雷猛地身子一晃,随即又站稳身子。
虽然他站得直挺挺的,但他脸上稍微泛白的神色,在在显示他极为不舒服。
「春雷,你是怎着?」玉环彬转过身,看着他。
「春雷没事。」春雷以内力运劲,将一股奇异的痛楚驱于体外,让不适完全烟消云散。
其实一进入秦府内时,他便觉得有股异味,让他身轻体飘;然而,等进到厅内时,阵阵焚香袭来,更是让他觉得神志有点涣散。
玉环彬眼尖,已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却默然不语;春雷已无法适应这种痛楚,也该是她打道回府的时候。
玉环彬假装身有不适,屏住呼吸,好让脸色骤然刷白。
不一会儿,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却仍是彬彬有礼地道:「秦夫人,在下身有不适,遂必须先行离去,请秦夫人别见怪!」
玉环彬站起身,让自己偎在春雷高出她约一个头的身躯,假装病痛难忍地走出迂回的内庭,到了一丛花海中,摘下一朵白色的筒状花,而后悠闲地离去。
「小姐,是否比较好一点?」春雷心疼地道。
「春雷,你瞧这是什么?」玉环彬完全不理睬春雷语中的关切,径自地把玩着刚自秦府内庭拔走的花。
春雷错愕地看着她。「这是……」他一凑近那朵花,那花所传出的甜味,和方才所闻的如出一辙。
「这是曼陀罗花。」玉环彬见春雷难受得紧,便将他移往门边的墙上,好让他不再为这花味作呕。
「曼陀罗花?」这花名他曾经听过,可他却记不得是听谁说的。
「这倒可以算是一种物证吧,如果我的推测没有出错的话。」玉环彬依旧笑咪咪。
「物证?」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小姐现下所说的话,总是让他一知半解,搞得他晕头转向。不过,他总算明白小姐方才是假装不适了。
「方才里头的气味浓郁,若是我没有猜错,那该是罂粟花粉的味道。你会觉得不舒服,那是因为你不曾闻过。」言下之意是指她早巳千锤百炼,练就一身防毒功夫。
「那是小姐同三小姐常常研究的东西?」春雷恍然大悟。
「若是你同我一般,长期吸食这些毒物,再加以服用三妹特制的药引子,从此就可百毒不侵。」
她将把玩的白色曼陀罗花献于他的面前。「这和罂粟花是属于同一种的毒物,但在使用上有点不同。」
当年三妹的顾虑,现下总算全数都应用到了。
玉环彬把了把春雷的脉,随即道:「我瞧你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咱们到街上绕一绕吧。」
不等春雷应允,玉环彬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她知道,春雷不管受了多大的伤,他总是会跟在她的身后,守护她、保护她。
是不是爱她,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就像他一般吧,只要能瞧见他好好的,她再怎么苦也甘之如饴。
※※※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玉环彬边走马看花,边思索着这件案子的破绽,却始终找不出关键的东西。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她该如何破解此案?
看着天色渐渐昏黄,她才发觉一日尚未进食,肚子饥饿得有点发晕,而眼睛所及之地,皆是小贩……摆的摊位,各式糕点、小吃、饼类,惹得她口水快要流了一地,遂站在原地轻唤着春雷。
春雷闻声,立即奔至她的身旁。「小姐,有何吩咐?」
「我饿了。」唉,她一日未食,累着春雷也跟她一日未食,她真算不上是个好主人。
「小姐想吃些什么呢?」春雷眼观四方,说道:「芙蓉糕,好吗?」
这可是小姐在玉色楼里最爱的糕点。他或许无法保护她,但若要呵护她……他还可以做到。
「好。」玉环彬轻声应着,感动于春雷知道她的喜好。
趁着春雷买糕点时,玉环彬自动地走向他奔去的方向,看着他为了她奔波,享受着被他呵护的愉快。
她笑吟吟地看着他自人群中窜出,拿着两个芙蓉糕,来到她的面前。她喜形于色地将其中一个糕点递给春雷,不等他反应,便自顾自吃了起来。
她小口一咬,遂发现里头的馅,似乎和她往常所吃的芙蓉糕有点不同。轻拨开一看,里头包的是她最不喜欢的杏仁。
她再看看春雷手中的馅,是她最爱的核果味。
难道现下的南京城流行这样多口味的芙蓉糕吗?玉环彬再瞧春雷手中的糕点一眼,遂无奈地继续吃那杏仁味的芙蓉糕。
突然,春雷将他手中包核果的糕点递于她面前。「小姐若是不嫌弃,这一份让给小姐吧。」
但是玉环彬非但没有将他手中的糕点拿去,反倒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瞅着他,让他误以为……
「小姐,春雷并没有以口就食,所以小姐不用担心……」他当她是嫌弃他吃过。
「不,我很开心。」他的心中还是有点介意她的吧,她知道。
玉环彬感动万分地接过他手中的糕点,正欲大快朵颐时,忽地,那个卖糕点的小贩,扯起嗓子喊道:「糕儿多馅,个个不同,若不拆解,怎知馅底?」
只是一句很平凡的叫卖声,却引起玉环彬一阵注意,好似找到什么线索般的思考着。
约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玉环彬囫囵吞下剩余的糕点,拉着春雷往殓尸房的方向奔去。
春雷虽一头雾水,仍跟着她走。
来到殓尸房外,先找到上回带路的仵作,玉环彬和春雷一同再进到尸臭熏天的殓尸房。
来到了秦虎的尸体前,玉环彬故伎重施,拿起银针往他身上扎下,可这一次扎下的地方却不是喉头,是腹内。
拔起七寸长的银针,果然如玉环彬猜想,银针银光凛冽,并无半点毒素。
她满意地再走至秦虎其他小妾的身边,扎下七寸的银针,再拔起。不管试了几次,试了几个人,结果都是一样的。
整根银针上全显黑色,果真是死于砒霜!
玉环彬像是满足于自己的假设获得更进一步的证实,在步出殓尸房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小姐的意思是?」春雷从头到尾,一直搞不懂她急如星火的举动是为何。
「春雷,你可知秦虎生前遭哮喘缠身?」走在前头的玉环彬,突地旋过身子,以一双含笑的眼瞳望着春雷。
春雷点头以示明白,但微蹙的眉头,却代表他并不太懂这件事和案情有何关联。
「你知道我手中的曼陀罗花有何功用?」玉环彬掏出怀里的花。
春雷摇了摇头,不解地望着她。「曼陀罗不是一种毒物?」
「曼陀罗可以算是一种极毒的毒物,但也可以算是一种药物,若可以妥善使用的话,可以医治哮喘。」玉环彬可是稳操胜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