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我了?你要赶我走?我不要离开你,绝对不要!”
静坐书房之时,轩辕泓云便已拿定了主意。此时看到依曼难过,他心中也不好受。可想来想去,此时若再心软,如何才是了局?他硬起心肠,强作冷漠的道:“你准备一下,明日我遣人悄悄送你走。皇上那边我会找理由解释的,不会坏了两国邦交便是。”
“你……你怎能如此冷情冷性?!”依曼想了想,又软言求恳道,“你怪我昨晚强迫你吗?你若在意,我让你抱回来就是了,总不让你吃亏,还不成吗?”
又不是以一换一的做买卖,轩辕泓云摇头笑道:“昨晚是我自己情愿的。”
“那你又为何要赶我走?”
轩辕泓云叹道:“一夜,还不够吗?”
“不够,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
两个男人,哪里来的一生一世?又怎能够一生一世?轩辕泓云断然拒绝:“依曼,别再逼我了,有些事情,不是想与不想能左右,而是能与不能。你该知道我的为人,有些事情,我不能一让再让。我该早朝去了,别任性了,去准备准备行囊吧。一时难过,总胜过日后一世后悔。他日你见的人广了,经的事多了,自会慢慢忘了我的。”
还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他的人,抓到了他的心,到头来,竟还是春梦一场。
汉人说,镜花水月都是空,可是依曼不信,不甘。
看到轩辕泓云决然欲走,他咬咬牙,道,“你说的没错,我来中原前父王确是打算不久便接我回去的,不仅如此,他还吩咐我和师兄做一件事!他要我们把你带回国去!”
“我?!”
“不错,他找高手伪造了你与他往来的书信,要我们带来中原后,作为你里通外国的证据,找机会交于朝廷,逼你……逼你带着旧部兵马,投向西旻国,助他争那王位!”他狠狠心,接着道:“为求逼真,父王要我们在信上偷盖上你的私人印鉴。我们成亲那晚,我师兄赫连趁着人多混乱,已经……已经潜入你的书房,偷盖了你的印鉴。这些信,现在都在他手上!”
轩辕泓云苦涩一笑:“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不,不是的!”看到那人苦涩笑容的一刻,悔意已经顿生。说过要让他永远快乐的,为什么自己竟然会一时鬼迷心窍的想要要挟他?仅是那涩然的微微一笑,便已如一根有毒的尖刺,深深刺痛了自己的心。
“对不起,三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啊。我喜欢你,又怎么忍心伤害你一分一毫?我爱你啊,新婚那晚第一次见面,我就已经开始喜欢上你了。所以我才宁愿违反父王的意思,也始终不肯让师兄把信交出去。你别担心,我既已下定了决心永远和你在一起,现在我就去找他把信要来,全部毁掉!”
说罢,不等轩辕泓云开口,他已经一阵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看他冒然而去,轩辕泓云心中总觉不妥。待要追出,门外却有仆从提醒道:“王爷,时候不早了,该上朝去了。”
官员误了早朝时刻可是重罪,无奈,轩辕泓云只能暂且放下依曼之事,更了官服而去。
步出书房的时候,却见转角处似有一道人影闪过,他心念一动,想要过去看个清楚。老管家却已在声声催促:“王爷,再不走,真的要迟了。”
或许是打扫庭院的下人吧。轩辕泓云整整衣冠,疾步出府,上马而去。
早朝罢后,轩辕泓云来到兵部,心中却兀自挂念着依曼之事。一番争执,谁想又意外的牵出了信件一事。赫连素来听依曼的话,应是能顺利解决吧?可他若是不肯背叛旧主之命,断然不肯给呢?
若是给了,看依曼神色,却也似是决不肯走。又该当如何处置?
若他真的走了,自己真能慢慢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么?身边无一可信可爱之人,那般孤寂刻骨的日子,自己又要重尝吗?
自己又何尝愿他离去,为何他偏偏不是女子呢?既全了伦常,也圆了二人心愿。
轩辕泓云不禁苦笑,老天爷真是会捉弄人,有些事情你想得好好的,他偏偏不让你如意。素来最厌违背伦常的自己,第一次微然心动,却又是个男孩。依曼只道他无情,却不知他心中何尝不苦?
可是他不能违了素习的圣贤教诲,更不能误了依曼前程无限。
若是一开始便知道依曼真实身份,自己又怎会对他心动?对他,究竟是爱意多些抑或是歉意多些呢?这歉意,但只对他一人,还是含了对轩辕泓风的愧疚在内呢?
于清盛劝他要放开心胸,谈何容易?果真放开,他又岂还是他?
他思绪芜杂,心情纷乱无比,隐隐的总觉得像要发生什么,整个上午竟是身不守舍,无心公务。好容易挨到晌午时刻,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出了兵部,想要回府一趟。
刚出兵部,还未上马,却远远的便看到依曼疯狂策马而来。一看到轩辕泓云,他便一脸惶急的奔了过来。
“三哥,我……我……”
“别急,出了什么事,慢慢说。”
“那些信不见了!”依曼慌乱无措的道,“信原本一直藏在师兄房中柜子里,我去找时,却已不在那了。我去找师兄,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我好怕,我怕他会擅自……”
两人对视,轩辕泓云已知依曼之担心。赫连早就暗恋依曼,他若知道依曼为了自己,决心背叛父王,永留中土,一时嫉愤攻心,将那信件交了出去……
猛然想起早晨在书房外看到的人影,轩辕泓云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响——那必是赫连伏于窗外,偷听了他二人的谈话去。
“三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任何责怪都不再有用。轩辕泓云反而镇定了下来,道:“你先回府去,等我消息。”
“不,我陪你去见圣上,把事情都说清楚。”
说什么?承认他纵使属下,阴谋陷害朝中将领的罪责吗?轩辕泓风本已对依曼心存厌恶,抓到了这个把柄,素来心狠手辣的他不知要如何对付依曼?轩辕泓云摇头,正色道:“小曼,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什么都不要说,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可是……”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依曼的话。
“三王爷,有人密告你里通外国,证据确凿,奉圣旨,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全副戎装的士兵包围了过来,手持长枪同指向轩辕泓云,当前一人正是靖王轩辕驰,他骑于高头骏马之上,睨视着包围圈中的猎物。
清晨轩辕泓云所见到的人确实是赫连。早在他发现依曼对轩辕泓云日益心动,且连番阻止他陷害对方时,他便已将那些书信另换了隐秘地方保存。离开书房后,他立刻将这些信取了出来。皇上与轩辕泓云兄弟感情颇深,此时满朝皆知。思虑之下,赫连没有把信送入宫中,想起那日两个汉人副将来府中时所说的话,他将信交给了与轩辕泓云素有嫌隙的靖王轩辕驰。得了这些物证,轩辕驰如获至宝。为防皇上有意偏袒轩辕泓云,代为遮掩,他特意选在轩辕泓风召见朝内若干枢要大臣之时禀报了此事。有盖了印鉴的书信为凭,又有赫连口供,人证物证俱在,众臣哗然,终于迫使轩辕泓风不得不下旨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