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双手插腰,板起脸孔下逐客令。「严先生,你已经和我家小姐离婚了,实在不方便一直出现在这里。这些天会有很多各界人士来向老爷祝祷,看你在这边,很容易引人非议!」
长者愤慨地提高音量:「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一定要我家小姐再去承受外界那些蜚短流长你才开心?」
严仲允的眼里只有跪在地上,伤心落泪的前妻。「王妈妈,让我再和恬恬说几句话。」
王妈妈叹了口气,「能说什么呢?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呢……」她念着念着,还是离开让两个年轻人独处。
严仲允来到宋恬梨面前。他温柔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轻轻问:「告诉我,妳真的爱我吗?妳真的怀孕了?还是那只是一出让总裁安心的戏?」
宋恬梨睁开眼。近日来的各种折磨,已耗去她所有的心力,除了神色憔悴,她似乎也更加消瘦了。
他提到了怀孕,她无法避免地想到未能出世的宝宝……
心痛的感觉依然存在。
「很重要吗?」她问,嗓音沙哑。
「是的,很重要。」
她嘲讽地勾起唇。「我倒认为一点都不重要。我们的婚姻结束了,如果因为孩子的关系再回到你身边,我会觉得自己很难堪。请你放心,我并没有怀孕。」
「那爱呢?」他问。
宋恬梨只能摇头,喉头的梗塞让她不能回答。
严仲允敛起神情中的期待。「是我要求太多。」
她看着父亲的遗照。不是他要求太多,而是她有太多的包袱,公司沉重的债务,是她的责任,不需要别人替她承担。
他望着她刻意的疏远。两人的相处间,他多次察觉到她眼中隐藏的满足。要真的喜欢一个人才会感到满足呀!所以,她是真的对他有情,还是……还是这一切只是他自作多情?
可是,她已经几次清楚表示对这场婚姻的不在意,嫁给他也只是听从父亲的安排,要她说爱,似乎是强求了。
严仲允伤神地撇撇嘴角。「我的立场不变,任何事我都会帮忙。我离妳很近,就在妳背后,只要妳回头,一定能够看得到我。」
她噙着泪。「我们想法分歧,相容性等于零,不要有牵扯对彼此都好,不是吗?」
他能怎么回答?单恋的苦只能自己独尝。「也许吧……」
两人不再对谈,宋恬梨闭上眼,继续未完的祝祷文。严仲允始终坚持守护在她身后。
此时访客到来,王妈妈轻声提醒他们。
宋恬梨讶异地望向来者,樋口洋介和震家尊贵的公主──净悠小姐,手牵着手出现在宋府的灵堂前。
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好舒服,净悠小姐隆起的腹部正孕育着上天送给他们的宝贝,他们坚定相拥着彼此,任何人都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散发的幸福。
深深三鞠躬后,樋口走向了她,他轻轻打气。「撑住,加油。」
宋恬梨摀着唇,颤抖地环抱着自己的肩,无助且哀伤的泪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徐徐滑下。
「哥,」她抹去颊上的泪珠,苍白的小脸压抑着丧父的痛苦。「我爸爸过世了……」
樋口深吸口气,大手将她揽过来,安慰地揉揉她的头发。「别怕,有我在。」
她一头撞进他硬实的胸膛,撞疼了额头、弄乱的头发。「哥哥」的安慰很有用,他们之间的亲昵就好像一家人。她一直期盼而未能拥有的家人。
「哥……」宋恬梨的泪流得更急。那天之后,她和樋口真的以兄妹相称。一句玩笑话而变成义兄妹,还挺合适。
他搀扶着宝贝妻子,正式介绍。「净悠、我义妹,妳也认识。」
震净悠容易感动的心早让丈夫的贴心惹得泪眼汪汪。「我们见过。」
她温柔抱住新妹妹。「恬梨,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最重要,我们都在。」
「谢谢。」她抱紧「嫂嫂」。
这是「一家人」的团圆。一旁的严仲允看到樋口关心的拥抱,和前妻对他的依赖时,心中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阴霾像一层厚厚的面具,紧紧地覆盖在他的脸上。
他们才是一家人,那,他和她呢?尽管两人曾拥有短暂的婚姻,但无论是离婚前或离婚后,他和她的关系都是那么陌生。她不曾像对待樋口那样,对他真诚地绽开笑容……
「我们想法分歧,相容性等于零,不要有牵扯对彼此都好。」
这是她的忠告。也许他应该好好思考她的话……
宋恬梨发现严仲允阴沈的表情,她随即退离哥哥的搂抱。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反应,严仲允脸上的脆弱加深。
「我──」他沙哑的嗓音,压抑着浓重的苦涩。「我也许该修正自己的想法,接受妳的劝告……」
宋恬梨的心一瞬间猛地揪紧。「什、什么意思?」她感觉到一种分离前的恐惧……
「是啊,」他扯开笑。「没有心的话,就算只是站在妳的身后,妳还是看不到。」
语毕,严仲允最后深深地凝视她,像是要记忆住她的模样、她美丽的身影──
最后,他转身,离开宋家主屋。
没说再见,是因为这次,他将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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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思弥撒的日期订于一个星期后。宋恬梨彷佛秋风里的落叶,四处飘浮,在家里、在公司或是为公司那一亿元奔走。最新消息是,利世珩同意买下她的土地,一亿元的债务总算得以纾解。
这是这阵子唯一的一件好事。
宋恬梨还是很努力,她几乎没有任何喜怒哀乐,只是闷着头,全心投入工作上。她的表情没了、笑容没了,连话都跟着少了……就像一副没有灵魂的空洞身躯,只是机械化地做事。
只不过,坏事还是一桩接着一桩而来。父亲弥撒的日子就在眼前,检调单位却在这个时候确定「宋氏建设」就是收贿邮务士的幕后建商,虽然宋总裁已过世,但检调单位还是约谈宋恬梨。
在漫长、毫无进度的冗长侦讯中,检调无法从她身上查到任何犯罪事实,却不愿相信,宋家唯一的独生女不曾参与这么重大的决策。
检察官下令禁止她出境,并要求支付五千万的保证金,谕令随传随到。
一亿元的风波刚结束,她身上不可能还有五千万现金,在提不出保证金之下,眼看着宋恬梨即将面临收押禁见……
「联信金控」的律师团却在这个时候带着五千万出现,并成为她的专属律师团,捍卫她的权利。
「你们的介入会让检调误以为『联信金控』也涉入其中!」
「宋小姐放心,这点我们会妥善处理。」
「我不能接受严家的好意。」她很抗拒,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她的一切和这场灾难,他无须为她分担。
律师一板一眼地执行老板的指示。「执行长要宋小姐以完成宋总裁的弥撒为第一优先。」
如果收押,她势必无法参加父亲的弥撒,在检调执意要这五千万的保证金之下,她只能接受他的好意、他的支援。
宋恬梨顺利交保的当天,挣扎很久之后,她总算鼓起勇气去电「联信金控」,感谢他的出手相助。
「宋小姐,抱歉,执行长不会接听您的来电。」
秘书的宣告彻底击垮她最后的防线,她崩溃了,以为已经干涸的眼泪再度涌上,她抱着电话,悲伤低泣。
这正是她要的结果,不是吗?两人之间不要有太多的牵扯,最好永远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