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铺着柔软鹅毛垫的床上坐下,浑身的疲累涌了上来,伊利斯再也不想动了,索性向后仰躺在床上,彻底放松自己酸痛的身体。
不管怎么样,先好好睡一觉恢复精力吧,明天的事,就到明天再说好了。
他要打要杀,自己要死要逃,都是明天的事了……
不需要任何的催眠,头枕上枕头的几秒钟之内,伊利斯就象一个毫无心事的孩子一样,扯着满足的鼾声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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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早已习惯的时间,伊利斯按时醒来,起初,他有那么一阵子想不起自己是谁,在哪儿。
这也是习惯了,从梦里醒来的一瞬间,经常会恍恍惚惚地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以往,都是由齐美拉做早饭的声音把他拉回到现实生活中来,今天,周围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也就是说,自己就算大声喊叫,也没有人会听见吧?
也许伯爵府的仆人已经接到了命令,不准靠近建筑的这一边?这是一个只有他和他的心腹才能来的秘密监狱?
伊利斯的脸上泛起不寻常的冷笑,翻身敏捷地下了床,一夜的好觉,使得他的精神和体力都恢复了大半,不管他现在怎么样的落魄潦倒,他始终曾经是费司南公爵家的少主,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束手待毙,成为命运玩弄下的棋子。
黑暗中他的眼睛突然闪闪发光,很久没有过的兴奋在全身流动,是那种接受挑战的兴奋。
他一步闪到门边,仔细地听了一会儿之后小心地转动着把手打开了门,不出所料!没有上锁,没有警卫,长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伊利斯没有耽误时间,轻手轻脚地闪出了门,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地向远处奔去。
艾瑞克你也未免太放心了,还是你认为我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对自己陷入的困境只能悲伤地哭泣,怨恨命运和老天的不公么?
伊利斯唇边噙着一抹冷笑,旋开了走廊边上的另一扇不起眼的小门,没错,是间杂务室,凌乱的室内堆着清洁用品,还有一个小小的窗口。
他把头探了出去,天还黑着,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所有的人,在这个时候都应该是好梦正酣。
除了采石场的工人,和他们的家人。
这是三楼,处在府邸的后方,没有看见什么警卫,光滑的墙面上镶嵌着德拉威家的家族勋徽,不远处,有一根排水管道。
伊利斯忽然感到心跳加快,额头上微微渗出了冷汗,大概是一天没有进食的关系,连双腿都有些轻微的颤抖,并不是很远的那根排水管道,看起来似乎是遥不可及。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精神为之一振,望着地面所带来的些微恐惧也消失无踪了。
咬紧牙关,他在心里鼓励着自己,错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了!一定要成功!
齐美拉!我一定会回去见你的!等着我!
他艰难地从狭小的窗户里探出身体,把一条腿伸了出来,尽量地伸长手臂够住了排水管道,冰凉的石质管道光滑得似乎抓不住。
伊利斯鼓足了勇气往前一冲,身子仅靠着双手的支撑悬吊在空中,无法固定在管道上的双手一滑,一下子就向下滑去!
全身的血液猛地涌到头上,伊利斯好笑地想:难道自己的死法是作为一个小偷摔死在高贵的伯爵府的地上?也行!只要能让艾瑞克失望,自己死得悲惨一点也行。
幸亏在二楼的高度有一根斜伸开去的管道,伊利斯的双手重重地碰在分岔的地方,虽然痛得他龇牙咧嘴,但是下滑的势头却停止了,他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姿势,用双腿夹住管道,顺利地向下滑着。
终于到达了地面,伊利斯望着围墙外的天空,心在砰砰乱跳,自由就在眼前了!
回头望了一眼伯爵府华丽的外观,他的唇上不出声地浮起微笑:再见了,艾瑞克,你和你的仇恨都留给这座壮观的府邸吧。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身手敏捷地轻易翻过了围墙,动作之娴熟好象他以前曾多次干过一样,落地的时候也悄无声息,连一只路过的野猫也没有惊动。
宽阔的街道上冷清清的,但是天边的夜色已经开始逐渐转为灰蓝,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可以听见隔壁的街道上管理员在清扫的声音。
没有丝毫迟疑,伊利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飞奔,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第四章
正午时分,别人都在繁忙地进行着一天工作的时候,‘爱丽丝的号角’酒馆的后门开了,身材瘦瘦的小伙计哈欠连天地走了出来。
”真刺眼!“他皱着眉头望望天上的太阳,喃喃地抱怨着,凌晨才睡下的他,没有老板那么好命还在补眠,几乎是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就起来干活了,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心情。
他不情愿地从酒馆里滚出一个一个的酒桶,堆放在巷道里简陋的木棚中,等着下一次送货的马车来时顺便运走。
“嗨!”从空无一人的巷道里忽然传出一声小声的呼叫,他疑惑地拍拍耳朵,疑心是自己还没有睡醒。
“喂!”不止是呼叫了,还有一颗小石子丢在脚底下。
小伙计四面看去,脖子后面直冒凉气,颤抖地说:“谁——谁呀?我只是个小伙计……卖酒掺水的事可是老板让我干的……喝死了不要找我呀,大爷!”
“是我!”从木棚的酒桶后面冒出了一个头,“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
小伙计眯着眼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才舒了一口气:“伊利斯!是你!”
伊利斯点点头,警惕地看着四周,确定没有人在附近才小心地走出来,本来就不是很干净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垢,连脸上也是灰尘满面。
“你——吃错药啦?”小伙计咕噜着,“这么早就来光顾我们家?瞧你这一身……不是跟老婆打架了吧?”
“少说废话了,”伊利斯急燥地打断他的话,“我有了麻烦,不敢回家,能不能让我躲一下?”
“进来吧。”小伙计也随着他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和他一起进了门,把门关紧,两个人一起陷入了满是烧酒味的黑暗中了。
“不敢回家?啊,还是和老婆吵了架!这边来。”小伙计很有把握地领路,经过厨房和地窖的出口,带着他来到了酒馆的前面,昨夜的残局还没有完全收拾干净,桌椅都七歪八斜的,伊利斯看了看,就近在吧台边的凳子坐下。
“这几天你也没有来喝酒哇,齐美拉怎么会和你吵呢?”小伙计一边动手整理着桌椅一边纳闷地说。
伊利斯无力地撑着头,早上的力气早就泄光了,他象头疯狂的骡子一样专门拣小巷子逃窜,直跑到肺里的空气再也不能支撑自己。
呼,原来逃命的感觉是这样的啊。总算尝到了。
他不敢回家,以艾瑞克的精明,不可能不派人紧盯着自己的家,昨天他也说过了,他对自己是势在必得!现在回家,只会是自投罗网。
想来想去,只有逃到这里来了,酒馆的老板和伙计怎么说也是熟人,艾瑞克也不会想到这里来找自己。当然,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最好赶快和齐美拉联系上,找个机会逃出王都才行,到乡下,或者是山里,艾瑞克的势力再大,总也有他找不到的地方吧。
“有水吗?”他虚弱地问,头沉得几乎抬不起来,四肢都好象断了一样地酸痛不已,好想就这样倒下去睡死算了,但是不行啊,还有好多的事等着自己去干呢!还是赶快打起精神来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