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平时津津乐道的,也只不过是村口的小酒馆新换了老板,原来的纳瓦斯老爹不干了,拿着一笔钱去了北方的儿子家安度晚年,真是可惜他的酒一向是不掺水的。新来的这个老板不爱说话,面色阴沉,小伙计倒是很勤快的样子,一天到晚象只勤劳的田鼠在窜来窜去。还有村子里新开了一家打铁铺,里面的壮汉能干得不得了,已经有一些姑娘开始对他动心,而且他的手艺也很不错,打的家什锋利得可以去杀猪。
当然还有某些人,某些事是他们不得不关注的,那就是他们的领主大人,据说是王国里一个了不起的大贵族,和王太子妃殿下还有什么亲戚关系在里面,这些贵人们的事他们是不太懂啦,可是这位领主大人看上去还是很宽厚的样子,并没有要求他们加租或者是更非分的要求,不是吗?听说某个国家里的领主大人甚至可以要求领地上每一个新娘(新郎?)的初夜权!真是可怕极了!
所以说啦,他们的领主大人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的。
每一个村民都是这样想着,于是当他们的领主大人骑着他的黑马,照例每天经过村里的街道回他住的城堡的时候,路边的人都心甘情愿地摘下帽子,站在一边对他恭敬地行礼,他也会放慢速度,对他们点头致意,这比起原先那些从来不看路,只是骑着马横冲直撞的贵族老爷来说,已经是位大大的好人了!
唯一令他们不解的就是:这位领主大人,至今没有娶上一位温柔贤淑的领主夫人。
艾瑞克把马缰绳扔给仆人,大步穿过庭院,对前来迎接他的老管家问:“他呢?”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早就习惯了这位主人每次回来必提的问题,一边接过他解下的披风一边回答:“费司南先生在花园里,他好象很喜欢那里的风景。”
“是吗?”艾瑞克的嘴角愉悦地上翘,“那就好,今天晚上炖他爱吃的鹿肉好了,再给我准备一杯新酿的麦酒。”
他沿着长长的走廊穿过城堡的这一侧,走进花园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轻轻地接近在树下长榻上酣睡的爱人。
伊利斯沉睡着,发出轻微的鼻息声,长长的秀发披散在绣金的靠垫上,苍白的脸上已经稍稍有了一点淡淡的红晕,他的手握着一本书放在胸前,随着呼吸起伏着,有一片黄色的落叶飘落在他白色的衣襟上。
要艾瑞克看着这样的一副情景而不有所动作是不可能的,他屏住气接近伊利斯,贪恋地看着他的面容,慢慢地把一个吻合上他微张的双唇,品尝到的甜蜜使他更进一步地探进舌头,吸吮着要求更多。
伊利斯在他的吻下惊醒了,悄悄地伸出双臂环绕住他的脖子,结束了这个吻之后才懒懒地问:“回来了?”
“嗯,”艾瑞克搂住他的身子让他坐进自己怀里,抖开一件带有毛领的大氅把他严实地包起来,“又睡着了?不是告诉你,现在天冷了,不要在外面看书,你一看就会睡着,会受凉的。”
“可是我喜欢外面……”伊利斯把头埋进他怀里,撒娇地蹭着,“我都躺在床上这么长时间了。”
“我知道,我知道……闷坏你了吧?”艾瑞克安慰地轻拍着他的背,“可是,你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出去走走,你要去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的身体能受得了……你不要太心急啊,你知道吗?你生这场病,我有多担心。”
伊利斯不说话了,眼睛看着艾瑞克,仿佛一直要看进他的心里去。
“怎么了?”艾瑞克故做轻松地问。
“艾瑞克……”伊利斯认真地问,“我是不是已经病了很久,很久了?为什么有一些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只记得……”
他又皱起了眉,苦苦思考着,艾瑞克不舍地伸手轻拍着他的脸:“是啊,我已经给你说过很多遍了嘛,你是病了,病得很重,所以有些事,你根本想不起来了……你只要记得我就好了,不是吗?你不是记得我吗?”
“当然,我记得你。”伊利斯笑了,“我怎么会忘记你呢?艾瑞克……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因为我爱你呀。”
因为我爱你呀,艾瑞克,他在心里说,比谁都爱你……哪怕是死了都会记得你的……
“我也爱你。”艾瑞克温柔地说,“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想了,以前的,现在的,关于什么人都不要想了,有我在你身边呢,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
伊利斯伸手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要让你操心了,艾瑞克,爱上我是不是很累?”
艾瑞克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用一个火热的吻代替了回答。
微风吹过树梢,和煦的阳光洒了下来,照射着一对相拥的恋人……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一向很醒睡的老管家忽然听见了通过走廊传来的一阵又一阵激烈的声音,他警觉地拿着灯走上长长的螺旋楼梯,,想看看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
走到底楼的时候,他找到了声音的发源地,可是他立刻几乎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了:平时那么安静的费司南先生,此时正胡乱地披着睡袍,眼神涣散地用一把锤子和一根凿子在坚硬的大理石墙面上砰砰地猛凿着,本来平滑的墙面已经被凿了好几道深深的痕迹,看他的样子,好象是要从上面凿一块石头下来。
“费司南先生?”他试探着轻声叫他的名字,可是伊利斯根本没有听见,还是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凿着,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经过尖削的下巴,滴落到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他明明已经很累了,却还是在不停地干着,机械而准确。
老管家实在看不下去了,正打算动手让他停下来的时候,有一个人从后面拉住了他。
“领主大人?”他惊讶地看着同样是胡乱地披着睡袍,明显是从床上刚起来的艾瑞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让我来。”艾瑞克简单地说,走向伊利斯,从胸前拿出一枚哨子,短促地吹了三声。
伊利斯立刻停下了手,转过身来,依旧是眼神涣散的样子,呆呆地问:“收工了吗?”
“是。”艾瑞克低声地说。
伊利斯松开手,锤子和凿子就这么落在地上,接着,他闭上眼,身体开始摇晃起来,艾瑞克一把抱住他,让他安然地倒在自己怀里。
老管家继续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伊利斯就这么睡着了。睡得平稳又安静,好象根本没发生过那些事一样!
艾瑞克苦笑着,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象是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向楼梯走去。
经过老管家身边的时候,他低声地说:“以后这样的事还会发生,交给我来处理就好,另外,我不希望我的城堡里有什么不好的流言发生。”
老管家在惊呆之余,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深深地鞠了一躬:“当然了,领主大人。”
“非常好。”艾瑞克点点头,抱起伊利斯走回楼上去了。
凌晨五点钟,一个早起的村民惊讶地发现有一辆旅行马车停在村口,在这个本来不是该动身的时候动身的旅客可真是奇怪,可是更奇怪的是,村里的圣堂圣徒竟然站在马车旁边和里面的旅客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