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脸埋在伊利斯的头发里,嗅着熟悉的清香,声音在微微发颤:“你吓死我了伊利斯!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逃走了?”伊利斯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失神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外面的什么地方,“我能逃到哪里去呢?我还能逃多久呢?”
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异常,艾瑞克稍稍放松了手的力量,温柔地安慰他:“你被吓坏了对不对?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你,让你吓着了,我保证这种事情再也不会有下一次!好不好?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我吗?”伊利斯的嘴角上弯,构成一个奇怪的弧型,好象是在笑了:“是那种让我放心,让我能依赖的保护吗?艾瑞克,你做得到吗?或者说,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仍在笑着,眼泪却夺眶而出:“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我相信我的朋友,相信神的使者,相信除了你之外所有的人……我一直以为你才是我最大的敌人,是你在追赶我……在伤害我……我身后的追赶,梦里的黑影……都是你……可是,你却是我的爱人,而我熟悉的人,相信的人……却都要杀我……都是的……他们都要杀我……为什么?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要杀我?”
连续不断的打击和惊吓使他的意志彻底崩溃了,骄傲和自尊的面具在生死面前变得脆弱不堪,他痉挛的手指死死地抓着艾瑞克的衣服,象抓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全身都在颤抖着,咬着牙,从牙缝里溢出几声微弱的呻吟。
“伊利斯,别怕别怕!”艾瑞克尽力安抚他:“我在这里,我抱着你,保护你,无论是谁来都不能伤害你!”
伊利斯猛地推开他,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相信!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该相信什么了!每个人都要杀我!为什么?!这是怎么了?!你说爱我,我却想不起来!到底有多少事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要承受的?!我该相信你吗?我曾相信过李奥,象相信自己一样地相信他!我也相信圣徒,因为他是神的代言人哪!我难道连神都不能相信了吗?可是他们还是要杀我!为什么?为什么?!”
“伊利斯!”艾瑞克又痛又悔地重新把他抱住,伊利斯在狂乱的情况下拼命地挣扎,拳头重重地打在他刚包扎好的伤口上,他闷哼一声,白色的绷带上又渗出了鲜血。
艾瑞克顾不上自己,一心一意地对付着不停挣扎喊叫的情人,让他在自己的怀里安静下来。
忽然,伊利斯仿佛力气用尽似的不动了,就着艾瑞克抱他的姿势乖乖地躺在他怀里,艾瑞克正满头大汗地忙着,他一下子安静下来,反倒吓了一跳,紧张地喊:“伊利斯?!”
“是不是我只要乖乖地不逃就好了?”伊利斯自言自语地说,“我要是死在酒馆里,后面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了……是不是我只要接受命运的安排就好了?是不是我死在监狱里就好了?那时我为什么不死呢?为什么还要这么艰难地活着呢?我死了是不是对别人是一件好事呢?所以他们才想让我死……”
他精神恍惚地说着,目光迷离地看着前方,好象对不准焦距的样子。
艾瑞克越来越心惊,他觉得怀里的伊利斯似乎正在离自己远去,不是肉体的消失,而是精神,他仿佛看见伊利斯的灵魂正向着一个黑暗的深渊沉下去,永远地离开他……
“伊利斯!”他暴喝一声,不管不顾地抬起他的脸,粗暴地吻了上去,差点撞疼了自己的鼻子。
掠夺的舌尖不容分说地侵入了伊利斯紧闭的双唇,四下探索着,撩拨着他的口腔内壁,吮吸着,引导着他的舌头与自己更进一步的接触。
伊利斯从恍惚中被逐渐唤醒,略带惊慌地试图将自己的反应掩藏起来,但是艾瑞克毫不气馁地继续努力,更温柔地吻他,把自己的一腔柔情爱意全倾注在这个吻中。
“艾瑞克……”伊利斯慌乱地叫,从艾瑞克的眼中他真正看见了无法隐藏的爱情火焰,那火焰好象要把他吞噬燃烧一样,让他心惊,却又有一些隐隐的欢喜,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和他的舌尖纠缠在一起。
直吻到无法呼吸,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艾瑞克抱起伊利斯回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低声温柔地说:“你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就会来了,我在你身边陪你,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你再也不会做噩梦了,伊利斯,你是我最重要的宝贝,我发誓要保护你一生一世,相信我。”
他拿起伊利斯的手轻轻一吻:“闭上眼睛,乖乖的,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怕,我会在这里陪你,一直都在,好不好?”
伊利斯终于尝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滋味,仿佛可以真正依赖的人就在身边,他终于可以睡一个没有噩梦的觉了。
“嗯。”他小小声地答应着,眷恋地看了艾瑞克一眼,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手还拉着艾瑞克的手不放。
“乖乖睡吧。”艾瑞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伊利斯渐渐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鼻息声。
艾瑞克小心地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门,脸上的柔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酷,还有一些凶狠。
“爵爷。”康华特尽职地等在门口,“您现在准备休息了吗?”
“不,”艾瑞克狠狠地说,“给我照会一下王都警卫队和龙骑兵,还有皇家骑士团,我要连夜发布戒严令!出入王都的行人都要详加盘查,所有的边境岗哨加强戒备,没有签发的通行令,一律不许出境!”
康华特先是鞠了一躬表示明白了,然后问:“这是一项不得了的命令,爵爷,您确信现在就要执行吗?”
“那当然。”
“如果几位司令官大人问起爵爷您这样做的目的,该怎么回答?”
艾瑞克冷冷地一笑,眉间散发出霸者的威严:“就说我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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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也真是的。”年轻的王太子妃气鼓鼓地坐在华丽的宝座上,不耐烦地撕扯着袖口精致的花边,“你就不能想个不那么糟糕的理由吗?”
艾瑞克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国王对于他在深夜下达的近乎戒严的命令颇有微词,他只好临时采用了康华特的建议,谎称是接到密报有一群宗教狂热分子打算里应外合地刺杀王太子夫妇,所以才紧急行动。
于是爱妻心切的王太子立刻取消了一切曾答应的外出活动,把太子妃关在深宫,不许她出门一步,还加强了身边的守卫,换句话说就是限制了她的活动,哪里都不能去了!
“本来我可以去参观画展,或者去公园骑马,德拉迦伯爵夫人的孩子洗礼——我是教母耶,也不能去,现在更好啦,去花园散个步身后都有一大队的人跟着,这还不是都是拜你所赐呀?”太子妃激动地跺脚,“你当然想保护你的情人,可是也要考虑到我的立场嘛!”
艾瑞克勉强地道歉说:“这次是我的不对,因为事出突然,只有这个借口了,反正过一阵子风声过去就会没事的,为了哥哥,你就忍耐一下吧。”
“才怪!”太子妃愤愤不平地说,“他现在睡觉都要放一把短剑在枕头下,说是为了要保护我哩,谁要他保护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