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伦,公司内部的问题已经超出我所能处理的范围,你若是想揪出幕后黑手,唯一的可能是与警方合作。你知道吗?我最后查出来的线索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更严重。」之前江承伦担心他再次受害而不肯将公司资料交给他,虽然让他倍感窝心,但更担心的是江承伦未来的处境。
要是东窗事发,替死鬼绝对是江承伦。
「再怎么严重,你也不会关心我了不是吗?」江承伦抿嘴皱眉,听到公司的黑幕时担心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康若华可能再也不会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一股莫名其妙的空虚感排山倒海袭来,他向来怕寂寞,可是小时候离开台湾前往异国求学时也不曾出现过这么庞大的空虚感,BEN不在身边时他也只是感到淡淡的寂寞气息,偶尔压力大到负荷不了时才会爆发出来,可是这一次……
他害怕被遗弃。
「我当然关心你,像朋友一样关心你。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回屋子里说话好吗?」察觉到江承伦波动的情绪,康若华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若是留在这里只会让过世的情人看笑话,更何况墓园本来就不是说话的好地点。
「好,我抱你回去。」江承伦当然知道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谈公事,因为会打扰到他过世的情人嘛,既然如此,那他就帮个忙好了。
大掌一伸,康若华还来不及惊呼就已经落入别人的怀抱,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身子因为生病的关系轻了不少,略嫌清瘦的身体已经可以让人轻而易举抱起,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有糟糕到那个地步。
「你做什么?」等到他可以挪出注意力质问江承伦的大胆举动时,他的代步轮椅早已孤伶伶地在墓碑前转圈了。
「你不是说在这里说话不方便?那我就抱你回屋子呀,轮椅实在太慢了,我这样比较快。」有点像是赌气,江承伦抱着康若华看也不看樱花道一眼,只想赶快回到他们共处的三合院。
气愤地踢开三合院大门,里头迎接的人让两人楞在当场,江承伦更是连手中的人都差点掉在地上。
***
刚升上董事位子的江承益端着一张笑脸,张开双臂迎接他亲爱的堂弟。
「好久不见,亲爱的堂弟。」
江承伦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康若华放回有靠背的椅子上,面对眼前的不速之客,他需要全部的精力才能达到完美的应对。
「我不知道董事这个位子这么清闲,让堂哥有时间找到这种小地方,怎么?想要来个下马威?」一反方才的愁眉不展,江承伦自动武装起自己,他知道这场战争他很可能会输,不过要是没尽全力就任由自己输得一踏胡涂,那他之前的日子都是白活了。
「我这个做哥哥的难道就不能关心一下弟弟吗?何必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刺猬?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斗不过我,那你又何必这么辛苦的反抗?你看你,弄得灰头土脸,就连自己的下属都保不住,怎么,你对公司展开的调查有任何结果了吗?」江承益扬起如阳光般的微笑,那笑意却让人打心底发冷。
江承伦心一沉,他没想到他与康若华的行早已被人洞悉,更没想到原凶居然就这样干脆向他坦承,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他很可能连最后的筹码都失去了。
「毒是你下的?你这样坦承,难道就不怕我报警?」像是闻到危险气息的花豹,江承伦眯起眼,身体自然而然挡在康若华身前形成保护姿态,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种下意识的反应。
「唉呀呀,我亲爱的堂弟,我真不知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愚蠢,我既然敢说,难道就没料想过后果吗?简单来说,若是你报警,坐牢的只会是你而不是我。」江承益双手插腰,一脸无所谓的神态更加惹怒江承伦。
「难道你真以为台湾的法律是你订的?我不信!」拿起一旁的电话,江承伦就要拨出报警的号码。
「等一下。」一双属于男人的手将江承伦的手拦下,后者楞了一下,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为什么不让我报警?」他不懂,若是前来拦阻他的人是江承益他还能理解,可是现在拦下他的人居然是康若华?
「因为你现在一报警,坐牢的就是你。」将电话抢下放在一旁,康若华的眼神变得澄澈无比,直视着面前具有强大压迫感的男人。
这是一只修道成仙的老狐狸,依现在的情势来看,初出茅庐的江承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就连他也必须小心应对,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人家预设的陷阱──或者该说,他们俩一开始就是人家的瓮中鳖,耍弄这么久还不弄死他们只怕是对方不想太早失去玩具而已。
也许他一开始也高估了自己,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却不自知。
「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难道就这样放任他逍遥法外不成?他可是下毒害你的人呀!」也许他是不够了解台湾的法律,但是犯法的人就该得到制裁不是吗?不然法律是订来做什么用的?
「……公司的负责人写的是你父亲的名字还是你的名字?」康若华不答反问,虽然早已知道答案,但是他仍期待着不可能的奇迹出现。
「是我。父亲在我回国时就将负责人登记成我的名字,说是为了让我稳坐总经理的位子,有什么问题吗?」
的确是稳坐总经理的位子呀……用这种方法套牢江承伦,利用法律上的规定来钻漏洞,将来无论是否东窗事发,江承伦都得背负最大的责任。
「公司私底下进行着洗钱的买卖,根据法律上的规定,要是发现公司行号有任何不法行为,一律归咎于负责人。其它人就算参与其中,但因为不是负责人,所以可以找尽任何理由来开脱罪名,你一旦报警,公司就会被警方盘查,洗钱的事一旦爆发你就得坐牢,相信他早已架空公司的资产,就算公司被勒令停业,只要能够找个机会东山再起,没有人会记得他做过什么的,这样你懂了吗?」
啪啪啪,冰冷到像是要结冻的空气中传来刺耳的鼓掌声,只见江承益拍着双掌面露赏识的眼神,而嘴角还噙着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
「亲爱的堂弟,上了这样一堂法律课,不知道你对台湾有没有更加了解?还是更加痛恨台湾?我相信美国的法律也是这样制订的吧?公司从事不法行为原本就是负责人要承担责任,董事会在公司里只是一个架空权力的特殊存在,你认为警方是抓你还是抓我?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你还是乖乖放下电话吧,这一场战争,从一开始你就没有胜算了。」
江承益看着脸色开始发青的堂弟,心情不由得大好,原本他走这趟路就是为了要警告江承伦别忽略了他的责任,虽然他没什么大成就,不过看在他是负责人的份上,身为堂兄的他倒是可以忍让几分。
只是,他那亲爱的堂弟看起来似乎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立场呀。
「洗钱?你竟然利用公司做那种事?就算父亲没有发现你的恶行,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嚣张一辈子!现在我以总经理的身份将你解雇,永不录用!」虽然理智告诉他方才所听到的全是不争的事实,但他仍想做最后的争扎,若是连挣扎都省略,那他真不晓得自己该如何自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