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一天,你也累了吧?进去里头梳洗一下,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男人展颜一笑,拨弄着情人的细发。两人的神情看起来幸福无比。
「嗯,屋里有客人?」冷玥的视线越过男人看到屋里头的隐约人影,疑惑道。
「是啊,来找你求医的,看样子似乎是江湖人。」
「江湖人?江湖人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你知道是江湖人还放他们进来?」冷玥皱眉,质问着情人。
当初他们携手退隐江湖就是不想再管江湖事,如今屋里出现了风尘仆仆的江湖人,让人如何安心?
「他们身上没有杀气,而且都略有病容,如果你不原意为他们看病,由我出面请他们离开便是。」梁傲尘淡笑,眼神里尽是对情人的包容,江湖这条路他们俩也走过,多少腥风血雨都过来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平淡。
以及幸福。
「算了,人都带进来了,我就替他们看看吧。」冷玥轻叹,近几年他对旁人已经不再冷血,更何况他拜师学医的天职就是救人性命。
既然人家能找上他就是缘份,在落难时刻又落井下石实在不太人道。
外头俩人的谈话里面的人听不到,不过他们亲密无比的举动倒是让人瞧见了。
何双飞瞪着大眼,不太敢相信他刚刚看到两个男人像一对夫妻一样亲密扶持,男人与男人间的感情真能长长久久,甚至开花结果吗?
为什么他们可以爱一个同性爱得那么深呢?
「你看到了吗?」
「嗯。」北堂翼点头,知道他所指为何,老实说他也很意外。
「为什么两个男人可以那样相爱呢?你纵横情场多年,男女不拘,是否可以给我答复?」
北堂翼闻言轻笑。
「你问错人了,我虽然阅人无数,可是没有情爱方面的经验,以往的枕边人只是我夜半排解寂寞的对象而已……比起他们,我只是个微小沙粒。不足道矣。」
江湖人多寂寞,即使他再强再开朗,在面对那么孤寂的江湖时,也会希望夜半能有个人搂着自己,让他相信自己还活着。
至于男女,他倒是没想到那么多,女人可以暖他的床,男人一样可以,或许他太滥情吧,对象的性别他从不在乎。
「那为什么当初你不敢爱那个显公子呢?」既然谁都可以,为什么那个显就不行呢?
教人望穿秋水后,又给人绝望的答案,其实他觉得北堂翼这个人很无情。
「……我不敢爱。这就是解答。」北堂翼细声回答,见冷玥即将进门,他不想再多谈这些话题。
床伴可以来来去去一直换,可是情人,关乎承诺、相守等问题,他没有勇气亦无力去承担。
「两位,是哪里不舒服吗?」冷玥进门,冷淡却有礼的问道。
诊断过后,冷玥很快下了结论。
「何公子只是太累导致染上了风寒,服上几帖药休息几日就会好了,至于北堂公子……很抱歉,你的病我不敢医。」
「为什么?」这句话问得的又急又心惊,却不是出自北堂翼之口。
「因为这不是病,不在医者的范围内,他的脉象不像正常人,全身又虚弱无比,似乎需要从外补充精力才能续命……老实说,这不是降头就是咒术,或是非人为能力所造成的,而在下只通医理,抱歉。」
「那他的身体……」何双飞又问。
「解铃还需系铃人。」
「算了,我的身体根本没什么,不劳大夫操心,多谢大夫的诊治。」北堂翼从怀里掏出一块暖玉,欲将暖玉交到冷玥手中。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出门在外盘缠不足,还请大夫谅解。」
北堂翼将暖玉放到冷玥手中,冷玥却把玉推回去。
「两位不是镇上的人,所以不知道在下不收诊金的,今日天色已晚,不如两位就留下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如何?」
「这……」两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确实需要温暖的床被,可是留下来很可能会连累到这一对璧人。
看到两人的反应,冷玥淡淡一笑。「在下与拙夫也曾是江湖中人,知晓你们的难处,放心吧,我回来的时候看过,应该是没有可疑人物才是,两位既是客人,不妨好好休息一晚再走也不迟。」
既然已经留下客人,断然没有放任客人餐风露宿的道理。
听到冷玥介绍方才那男人为拙夫时,两人着实吓了一跳,他的语气如此光明正大,仿佛一点也不害怕外人的异样眼光。
这样爱人的勇气,真是教人又羡又妒。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夜里,睡得不安稳。
北堂翼翻身起来,看着窗外满月,想起来房子里那一对主人。
「在想什么?」虽然他的翻身动作极轻,可惜还是吵醒了何双飞。
「没什么。」以前在江湖打滚时他也常常这样一夜无眠,不过那是因为他强敌环伺的关系,如今却是因为思考某些问题的关系。
「是不是在想那一对主人?」何双飞翻身而起,学北堂翼一样欣赏夜里的满月。
「不要乱猜,我是在想这里不知道有没有江湖人,我怕有人追上来,会连累屋里的主人。」
那一对主人想必以前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他们身上的气度与举手投足间,处处可见高手的风范,特别是那个砍柴的男子,武功可能不在他之下,这样的奇人居然甘于隐居在此乡林间,还愿意与伴侣享受一生,下这样的决定是需要多大的决心呢?
「那你方才又不拒绝人家,我们趁夜赶路就不怕牵累人家了,他们都是好心人,要是被我们连累就不好了。」口气里有明显的责难,何双飞不加思索的就要下床穿衣。
只不过在下床前他顿了一下,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却相安无事,曾几何时,他已经对身边这个男人从排斥到接受了?
呿!何双飞忍不住摇头,要不是人家主人只有两间房,他也毋需如此委屈,自己与这花蝴蝶同床共枕。
这男人不碰他是因为已经对他没兴趣了吧?这样也挺好的,从今以后他们忘掉那一段荒唐的往事,从此各分东西,各走各的路,谁也不用在乎谁。
「你在干什么?」
「下床穿衣服啊,既然怕连累人家,何不现在赶路?」觉得北堂翼多次一问,何双飞瞪了他一眼,却在窗口旁看到一闪即逝的黑影。
「谁?」该不会真有人追上来了吧?
北堂翼飞快下床,匆匆将外褂披上后夺门而出,却没想到在门口看到了……
「师父!」这一声惊呼,却是出自何双飞圆张的口。
师父?北堂翼一愣,眼前这两个怪异的男人是何双飞的师父?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小双飞,别来无恙啊,风寒有好些了吗?遇上大名鼎鼎的毒医你想要不好也难啊……」南宫雪一脚跨入房门,身边的公孙海端却比他还心急,早一步飞奔到爱徒身边。
「小飞你没事吧?你南宫师父说你私自下山因故失踪差点就吓坏我,你南宫师父又坏心,根本不肯让我下山寻你,早知道你受了这么苦,师父就算跟那个男人拼了也要下山救你!呜,小飞,师父好想你……」
面对这一幕诡异的师徒重逢感人大戏,北堂翼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第一次浮起了被人设计的不好预感。
第九章
「海端,我知道你疼双飞,不过孩子长大了总要让他见见世面的,你的保护只会让他长不大。」南宫雪进了门后不请自坐,看见情人与爱徒的感人重逢,他只有想叹息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