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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仪听得心动神驰,一句“几十年互相扶持”令她万分羡慕。人生百年,有多少人世变迁?况且是“情”这如风般幻化万千之物,又如何能令其数十年如一日,绝不变心?青年男女最是对未来之事常常臆测,每每想到感伤之时不免暗自神伤,灯下独自垂泪。

  沐静尘看出她心思驿动,将她揽紧,决绝地作出保证:“香儿莫怕,今生今世我决不负你。”

  香仪又是一声长叹:“我自然信你,只是我最近占卜,总是凶卦频频,卜文说你我今生缘浅福薄,我实在是怕……”

  沐静尘微笑相慰:“我向来就说占卜之词不能全信。也许是你最近惦挂我太多,难免卦随心生,或有不吉也无需惊悸。把心思放宽些就无妨了。”



  “但愿是我错了……”香仪幽叹,将身子偎紧,此间对二人来说便已是人间天堂。

  …… ……

  汉宫御苑,百花烂漫,花间有两位女子相对而坐,绝世风姿不免令花容黯然。

  左边那位,年岁稍长,金钗凤头,乃是当今皇后卫子夫,她与武帝之恋久经坎坷,又为其生儿育女,难为人近中年还容颜依旧。这些年来她能独自把持住后宫武帝的宠爱,想来必然有些特别的手段,而拚命守住青春将逝也是身为女人最大的悲哀。

  团扇轻摇,她笑着对面之人:“香妹真是性急,一盏茶的工夫看了园口足有六七次。我早说过沐相必来不了这么早,就是说完此次上党赈灾之事陛下一定还有其他事要与他商量,不一口气说上三四个时辰才散不了呢。”

  香仪公主被说中心事,羞了红颜,情急下真情毕露:“王兄就是这样,从来只顾自己,不想别人。”



  “是啊是啊,不想想他新婚未久的妹妹,独守空闺好几个月,眼巴巴地盼着郎君一起回家,看看这天……啧啧,春色无边啊!”卫子夫说得露骨又大胆,香仪恼羞中抬手欲打,被其闪过,更加取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自己的男人,想想又如何?想当初我与陛下成亲之时,如胶似漆远胜你们。”

  香仪急急站起,作势欲走:“卫姐姐,我是来陪你作伴的,可不是来被你取笑的。”

  卫子夫忙一把拉住:“妹妹莫恼,姐姐只是羡慕你们罢了。”收拾起刚才的笑容,她的眉间笼上一层轻愁。

  香仪探问:“是王兄另有新欢?”

  卫子夫一声低叹:“他是天子,有嫔妃无数,想宠谁自然由他作主,我又能如何?”

  香仪不语,心头却是一阵酸楚。近日听闻王兄极为宠幸一名李氏夫人,极少再到卫皇后的寝宫去,想当年他们也曾恩爱非常,可一旦爱驰色衰,便情谊转薄了。

  问世间有几人受得住“永远”?

  …… ……

  自御苑出来,香仪行往宫门口,天色尚早,不如回府去候,好过这里空等。

  突然自花柳扶疏间走出一人,毕恭毕敬行礼而拜:“公主!”

  她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笑道:“是去病啊,从王兄那里而来吗?”

  霍去病站定身形,未与她直视,低头回答:“是,陛下刚刚与我谈毕匈奴作战之事。”

  “你要去见皇后吗?她还在御花园。”香仪笑容温柔,好似长姐。“你从边关回来后我还未曾见你呢。听说你此次带兵长驱直入,杀退匈奴七万余人,立了大功,那日班师回朝据闻盛况空前,可惜我未能目睹,实在遗憾。”

  霍去病不苟言笑:“去病所作所为不值一提,公主无需放在心上。”

  香仪浅笑盈盈:“骠骑将军的威名远播关外,最放在心上的应该是敌人吧?”她冲对方眨眨眼:“你也年纪不小了,如今多少名门闺秀都将你视作心上人,你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你霍家门第,也该寻一门亲事了。”

  霍去病沉着脸,哑着声音:“谢公主关心,去病无心婚嫁之事。”

  香仪一愣,问道:“上回王兄要将香菱公主许给你,你说‘匈奴未灭,无以为家’。这一回你扫荡匈奴大胜,四海升平,疆土得安,还推辞什么呢?”

  霍去病涨青了脸,声音透过牙缝:“去病并非故意推辞……其实我……早已有了意中人,但……”

  “哦?”香仪惊喜非常,“是哪家千金?不曾着人提亲吗?”

  霍去病倏然抬起下颌,定定地看着她,决绝的要说:“其实是我……”

  香仪原本看着他的眼睛却一下子飘到他的身后,万般柔情皆现于脸上,抛下霍去病,奔了过去。霍去病霍然回头,那不远处卓然而立的俊雅男子正微笑着握住香仪的双手,二人四目相对,浑然忘记这里原本还有个他。

  霍去病一咬牙,也不多打招呼,甩头而去。

  沐静尘遥望了一眼远去的背影,似作无心状问:“刚刚走掉的是去病吗?”

  “是啊。哎哟,他原本要告诉我他的心上人是谁,我竟未来得及问。”香仪懊悔不已。

  沐静尘淡淡而笑,似乎胸有成竹:“他若肯说,也不必你问,自然就会说的。”揽过她,轻问道;“回家么?”

  香仪双眸放光,“嗯”声之中自有无限欢喜。

  …… ……

  霏霏雨歇。

  沐静尘抬头望天,阴霾渐渐退去,金光犹在云中,不肯现身。最近的天气总似人的心情般阴晴不定。

  世人皆羡慕他少年得志,将他的故事当作传奇歌颂:十三岁入伍,十八岁封将,二十一岁便拜为三公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其太幸!况且还有如花美眷相知相随,今生足矣。

  但是,身为人臣之苦又岂能尽对人言明?回想刚刚在朝堂之上一番争论,不由得不剑眉紧蹙,沉思不语。

  与匈奴作战多年,大汉其实早已外强中干,国匮民乏,但陛下誓要做一名“武皇帝”,其心之坚无人可以阻拦。此次霍去病领兵与匈奴作战,虽看似大获全胜,但“飞将军”李广却因作战失利自刎身亡,不能不令人扼腕长叹。然武帝却不以为意,一方面大张旗鼓为霍去病庆功,另一方对李将军之丧草草了事,虽然死者已矣,但生者犹存,如此厚此薄彼,岂不令人心寒?

  今日,他竭力劝说陛下与匈奴罢兵修好,却被霍去病等人笑为“懦弱”,陛下对他也似有不满之意。两方各执一词,不可相让,渐说下去隐隐已有动怒之向,幸亏他涵养极深,心思灵变,及时截断话题,才不至于在陛下面前招致不快。但观陛下之意,一两年中必然还有大举起兵之心,如何能规劝其将心思多花在民心生计之上乃是他最大的难题。

  恰逢此时,有门徒禀报:郎中张骞求见。

  于是他起身相迎。

  张骞年轻英俊,满心的抱负,对沐静尘最是仰慕。今日前来,一见他便长揖致歉:“今日在朝堂上未能多为沐相辩驳,骞心中实在有愧。”

  沐静尘揽袖相扶:“何需多礼?身为人臣意见不一其实乃是好事,坦诚说出心中所想总好过做千篇一律的应声虫。”将之让坐一旁,问道:“郎中此来是有事吗?”

  张骞坦言:“今日我在朝堂上听众位大人为匈奴之事争论,陛下似乎有意派人出使西域,联合大月氏共同夹击匈奴。我反复思量,欲自动请缨,完成此命。”

  沐静尘大为困惑:“你想去大月氏?为什么?你可知这一路要遇过匈奴所辖之地,能否留命回来已是难题,更何况大月氏路途遥远,便是顺利,来回怕也要有个三年五载才行。你如今正当英年,若以此法为国效力未免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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