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废了他手脚,不就得了吗?」
欧铁城道:「那跟现在杀了他又有什么两样?反正早晚要杀他的。」
严总管摇头说:「我们得把他押到智德山庄,让他在所有苦主面前招出付钱雇他的主使者。另一个小子说得有理,惟有找出真凶,才能为死者伸冤。」
少庄主不屑地说:「那小子随口胡说,你也信!」
严总管冷冷地说:「没理由不信吧?说得难听点,既然早晚要杀他,少爷又何必急在一时?难道真如他所说,铁云少爷的死是……」
欧铁城脸色大变,大骂:「你这……!」
「你这大白痴!」
声音来自头顶,众人抬头,看见天扬怒气冲冲地吼道:「我只差一下就可以解决刘悟了,你居然冲出来挡在他前面!你什么时候变成刘悟的人了?」
「你还不是一样!」天翔的火气也很大,再也不是不动如山的陶土人偶:「你怕我打赢聂隐娘占了先机,所以才拿石头丢我,是不是?还弄伤我的脸,好卑鄙!」
「出来混就是要各凭本事,谈什么卑不卑鄙?你那张脸又值几个钱?脸生得再好,脑袋差也是没用的!」
天翔怒道:「你说谁脑袋差?」
「当然是回自己家都会跌到河里的人呀。」
「就只会说我,有本事你在风雪天里走夜路试试!」
「我就说你笨吧。谁会在那种天气里出来乱跑?你不会等雪停了再走吗?」
「我才不像你那么懒!」
「自己笨就老实承认吧!」
欧铁城看不下去了,喝道:「喂,你们两个安静点!」然而二兄弟却是置若罔闻。
天翔说:「我承认什么?被你这一闹,我不但拿不到魏博节度使的钱,宝剑也弄丢了,现在连衣服也报销!你知道这套衣服多少钱吗?」
的确,对素来重视外表的天翔而言,最大的灾难并不是被仇家逮住,而是他现在的惨状:脸上受伤又沾满泥土,弄得一片乌黑;精心梳理的头发原本已被天扬削得疏疏落落,现在更是乱成一团;更别提名贵的绸衫,又是水又是泥的,早就完蛋了。这样狼狈的天翔不但他自己受不了,就连天扬也觉得颇不习惯。
天扬几乎要笑出来,但还是忍住:「谁叫你连打架都这么爱打扮。」天翔说:「我可不像某人那么邋遢!」天扬道:「怎样?我就爱邋遢,你不服吗?」
欧铁城吼道:「你们两个住口!」
二兄弟同时低头骂道:
「你才给我闭嘴!」
「我们这边都还没解决,你吵什么吵啊!」
欧铁城暴跳如雷:「这两个小子好不知死活!」回头对严总管说:「严叔,只要不弄死他们就行了,是吧?大伙听着,给我拿石头狠狠地砸,到我喊停为止!」
严总管一时想不出话来阻止,众人便依着少庄主的命令,纷纷捡起石子丢掷树上的二兄弟。吊在半空的二人无计可施,只得拚命脚踢树干晃动绳子来闪躲,但仍然挨了好几记。
欧铁城得意地哈哈大笑:「两位好好享受享受吧!哎哟!」脚下没留意,险些被一个东西绊倒。「这什么东西?该不会是藏宝图吧?」他用脚尖拨动着地上的羊皮卷,读着上面的名字:「无忧子、李师道,什么意思啊?」
树上的二人看见他用脚踩师父的名字,都是勃然大怒,眼中射出凶狠无比的杀气,用低沉又饱含怒火的声音齐声说:「给我把脚拿开!」
欧铁城先是被两人的气势吓了一跳,随即嘲笑地说:「我偏不拿开,你们想怎样?」说着更是用力地把脚在羊皮卷上踩来踩去。
天翔再度伸足在树干上用力一蹬,悬吊两人的绳索立刻带着两人猛烈地晃动了起来,晃近树干时,换天扬踢出,将两人弹得更远。两人就这样周而复始地来回数次,树下的人个个都是摸不着头脑,议论纷纷:「在做什么啊?」「这样晃不会头晕吗?」
这时「啪喳」一声,树枝承受不了这样剧烈的震动,折断了!
众人都是大惊失色,两兄弟从树上掉下,先飞足踢倒二人,才轻轻松松地落地。
天扬看见绳子的另一端还系在树干上,对天翔说:「左转!」天翔道:「好!」一侧身让天扬面对树干。天扬伸足向树干一划,脚上劲风立刻切断了缠绕在树干上的绳索。
智德山庄众人没想到他们居然这样也能脱身,个个吓得心惊胆战,纷纷后退。
天翔看见欧铁城缩在人群后面,对背后的天扬说:「过去找那小子!」天扬说:「好!」
两人同时跃起,天扬再蹬在树干上,借力使力,两个人朝欧铁城的方向冲了过去。欧铁城还来不及逃,天翔当胸踹下,欧铁城口中鲜血狂喷,倒了下去。天扬又朝他身上踢了好几下,口中大骂:「混帐,你敢踩我师父的东西?我踢死你!」
天翔说:「不是我爱挑毛病,这不是师父的东西,是李师道的。」天扬说:「一样啦!」天翔点头:「说的也是。」
严总管大叫:「大伙上!去救少庄主!」
其它人虽然害怕,看到两兄弟还是背靠背绑着,手不能动,纷纷壮起胆子,提起兵器上前围攻两人。天扬天翔只以足踢应战,虽说配合无间,三两下撂倒数人,毕竟还是有些吃力。
天翔说:「喂,这场面有点麻烦。」天扬说:「没办法了,逃吧!」背起天翔,足下使劲,窜出人群,着地时再轻轻一点,带着两人又冲出了数丈。
天翔叫道:「这样子好难看!」
天扬心想这模样的确很像一只跳来跳去的大毛虫,后面还飘着一截绳子,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但是……
「你是要命还是要好看?别啰嗦了!」
又往前冲了一段路,换成天翔背天扬跑。毕竟背着一人跑不快,始终无法完全摆脱后面的敌人,让天翔渐感焦躁。这时来到一道河谷之前,河谷很窄,谷深却有数十丈,河上没有桥,只有一根倒下的树连接两岸,成为天然的独木桥。
天翔冲上独木桥,不料脚下一滑,两人摔了下去。幸好天扬急忙两脚夹住树干,才没掉进河里。只是天翔悬在空中,只靠捆住两人的绳索支撑,绳索一经拉扯,深陷肉中,两人都是疼痛不已。
天扬大叫:「你搞什么鬼!」
「人有失神,马有乱蹄……」
「你要是马,早被宰来吃了!快想办法啦,要勒死了!」
「别鬼叫了!我数到三,一起运功把绳索震断!」
「弄得断才有鬼!」
「少废话!一、二、三!」
两人运功使劲撑开绳索,不一会儿绳索终于断裂,天扬伸手拉住往下掉的天翔,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独木桥。这时智德山庄的人也赶上来,看见他们重获自由,都是脸色发青,不由自主地后退。
天扬说:「哎哟---」
天翔说:「来的真--是巧啊--」
几乎就在一眨眼的时间内,追兵一个个倒在地上呻吟,没一个爬得起来。天翔环顾四周,说:「哟,骤雨狂扬心肠挺软嘛,个个都留活口。」
天扬从地上捡起二柄剑,其中一把扔给弟弟:「这种人渣有杀的价值吗?倒是妙手空空儿怎么发起慈悲来了?」
「我要是杀了他们,你那句『没钱不肯动』不就成放屁了?先留着,说不定以后会有人出价。」
天扬点头道:「说得也是,这些人个个都挺惹人嫌的。不过价码可能不会太高喔。」